不多時,客船靠穩了,船家招呼人下船,他們才從房間裡出來。
千禧偷瞄,衣衫齊整,恍然未覺自己松了一口氣。
舒念芝神色有些凝重,不太開心。
也不知他們聊了什麼,千禧好奇得要死。
但她要理智,反省是不是媒氏的職業病犯了,她深刻地分析了一遍自己的心理。
她對江祈安是有些占有與掌控的欲望,這種情感界限很模糊,看着自己逗的狗跟别人比較親,她也會有這種感覺。
再來……舒念芝太漂亮了,讓她内心隐隐有些自卑,自卑往往裹挾着嫉妒。
三來,她就是好奇啊,路上見到男男女女就忍不住探究人家是什麼關系。
嗯,陰暗的情緒常有,所以要克制,要警醒,要克己複禮。
不然以後江祈安成了婚,她就會變成一個惡婆婆的形象……
情緒若起,堵不如疏,得有宣洩口,找人問清楚是最簡單高效的辦法。
但人家江祈安不理她了,瞥她一眼,轉身就抓着江年說話去了……
千禧委屈巴巴。
還沒按下去的陰暗情緒被他這個動作點着了,一發不可收拾,她氣呼呼轉身先下了船。
接着就是去驿館,倆人分車而乘,也沒時間說話。
江祈安去打點住宿,還得安排剩下的貨物,千禧和幾個姑娘先選了一個小院。
江年不在,兩個丫鬟沒找到主子,便問千禧房間該怎麼安排。
千禧一看,房間多得很,驿館的人說,這個院子隻住女眷,反正就她們幾個女人,她答得爽快,“一人一間呗!多寬敞!”
丫鬟腼腆地笑了笑,“千姑娘先選一間。”
千禧知道她們是懂規矩的,選房間有講究,一般東廂房為貴,她們不敢自作主張。但千禧家向來沒有下人,公婆都把好房間給她和武一鴻住,她在家向來不講究尊卑。
這會兒也不想糾結,她指着院中一棵黃桷蘭後的房間道,“這黃桷蘭好香,我就選這間!讓舒姑娘選一間,你們便随意選。”
丫鬟得了明白話,舒心一笑,“好嘞,我幫姑娘搬行李進屋。”
也沒多少東西,就一個挎包,和一個包袱,千禧笑着,“你們先搬門前的吧,那些許是江祈安帶來的。”
“是呢!公子特意給姑娘準備的吃食,還有日常盥洗的香花皂,還有些小物件……”
“給我準備的?”千禧有一瞬驚喜。
“可不是!公子讓我們備的,我們也不知姑娘喜歡什麼,都備了點。”
“那可好,收拾妥帖了,吃的擺出來,一起吃。”千禧呵呵笑了,“這麼大兩箱子,我一個人哪兒吃得完……”
聊着,兩丫鬟的拘謹少了些,她們年紀尚小,還在貪嘴的時候,“真好,我們可以巴着姑娘吃些……”
正說着,千禧的袖子忽然被人拽住了。
一回頭,是舒念芝,眼眶紅紅,面若芙蓉,楚楚可憐。
千禧有些驚訝,“怎麼了,舒姑娘?”
“千禧姑娘有換下來的衣裳要洗嗎?姑娘給我便是,念芝拿去洗。”
此言一出,三人都愣住了,千禧與兩個丫鬟面面相觑,錯愕不已。
什麼意思?
她為什麼要給自己洗衣裳?
她是江祈安買的丫鬟嗎?
連丫鬟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還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活兒幹得不好,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她洗衣裳啊……
千禧幹幹地笑了,“姑娘……怎的要給我洗衣裳?”
舒念芝低下了頭,怯怯道,“我與江大人說了,以後我便留在江宅裡做仆役,姑娘是江大人的姐姐,我該伺候千姑娘的……”
“呃……我也不是江宅的主人家,我是順道來辦事的,我的衣裳我自己洗。姑娘與江祈安若是主仆,那讓他給你安排活計,這樣可好?”千禧扯出了她攥在手中的袖子,握着她的手腕,柔聲細語。
舒念芝看起來并不是真心想做這件事,像是受了委屈,在委曲求全。
千禧想過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她一雙眸子裡全是心碎悲傷,現在問怕是火上澆油,便按捺下了這心思,她牽着舒念芝,“舒姑娘,舟車勞頓,你先選一間房,我們好好休息後,再去問江祈安什麼安排,可好?”
舒念芝有些無所适從,順着千禧言語裡的誘導,便應了,神色疲倦地回房間歇息去了。
千禧收拾那兩箱東西時,問兩丫鬟,“舒姑娘是江祈安的客?”
丫鬟答道,“嗯,是客,公子把她從青樓買來的,說是要給她談一門親事,便暫住在家裡。”
“她情緒不對,平常是這個樣子?”千禧問道。
“不是呢,剛來的幾天都挺開心的,江年兒讓我們伺候她,給她置辦衣裳,買了琵琶,還請了一個阿嬷教她禮儀規矩。但住了半個月,前幾日開始,便悶悶不樂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但肯定跟江祈安有關。
青樓買回來的,習禮儀規矩,還要談一門親事,千禧猜了個大概。
在船上睡了一夜,現在精神頭不錯,千禧稍休息,便去找江祈安,沒見着人,倒是江年問她,“千姑娘,都安頓好了嗎?”
“好了呀,我跟她們吃過了幹糧,當晌午飯了。”千禧應道。
江年卻神色僵硬,有些為難地開口,“千姑娘,你住的哪個院子?”
“清風院,怎麼了?”千禧看他表情不對,略有疑惑。
“公子給你安排的是霞落院,舒姑娘沒給你說麼?”
千禧全然不知,滿臉困惑地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都安頓好了,住哪個院子都無關緊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