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表情變得有些怪,心裡頭直嘀咕,其實是無關緊要,但是江祈安會不開心,離開岚縣時他就吩咐過了,三個姑娘一個院兒,他和千禧一個院兒。
他能聽出江祈安語氣裡隐隐的期待。
但現在千禧都安頓好了,叫人搬過去也不太好。
千禧看着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有那麼為難?”
“千……千姑娘,她們那個院兒之後還要安排人,要不姑娘搬一下?”江年吞吞吐吐。
千禧:“……”
千禧瞧出他在撒謊了……
肯定是不敢違了江祈安的安排。
這次是跟官家一起出行,江年在管這些事,她犟着不搬也讓人江年為難,她沒必要拆穿,又折回去提了自己的包裹去了江年安排的地方。
江年松一口大氣,汗都給急出來了。
“安排好了嗎?”江祈安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江年驚悚回頭,“安……安排好了!千姑娘跟你一個院兒。”
“嗯。”江祈安淡淡應答。
千禧帶着些許怨氣收拾好東西出門來,正好瞧見江祈安與江年說話。
她對江年能忍一口氣,對江祈安卻不能忍。
“江祈安!”千禧朝他勾勾手指。
江祈安一驚,這語氣,這神态,這氣勢,好像不太對啊!
但他的雙腳不聽使喚,不過片刻,便渾身僵硬地立在她面前,神色緊繃,低眉順眼。
“你忙完了?”千禧語氣溫柔下來。
他點頭,“幾乎忙完了,明日去見刺史大人,今日可歇息,陪你去找張賢春大夫。”
平日裡他總忙得腳不沾地,此刻聽到他閑暇,千禧心裡跟着輕松起來。
江祈安擡眸,瞧見她眼尾有溫和笑意,也不禁和顔悅色。
下一刻,千禧湊近,對他稍遠地耳語,“你非得把我安排在你的院子是什麼意思?”
江祈安:“啊?”
非得?
“住都住了,還非讓我搬,我跟幾個姑娘住一起不好嗎?”
江祈安緊皺眉頭,理了好半晌,才理清頭緒。
他回頭,狠狠瞪了江年一眼。
江年背對他,卻脊背惡寒。
“那你東西搬過去了?”江祈安怕她不高興,“要不我給你搬過來?”
“我才搬過去,你又搬回來?”千禧氣得環抱雙手,吃飽了沒事幹,盡折騰!
這事千禧懶得搬來搬去,隻能不了了之。
兩人打算一起出門去找張賢春大夫,順道領略一番菱州風情。
江祈安換了身月白長衫,腰間束黛藍縧帶,頭裹髻巾,身姿颀長,面如冠玉,豐神俊朗。
千禧還穿着舊衣裳,灰撲撲的,唔,她不開心。
“要不去買套衣裳?”江祈安忽然道,“菱州的成衣店鋪挺多,也不貴。”
千禧眨巴着眼,睫羽撲扇,眸光閃爍雀躍,卻是擔憂開口,“我們要先找大夫,你還說要帶我去看以前武一鴻給你租的小院,來不及……”
“來得及。”
江祈安與她并肩,稍微落後一步,“菱州我來過,上次來我也住的這間驿館,這些路我熟。”
“前面金鱗河邊有一條街,很是繁華,衣裳首飾應有盡有,過了金鱗河,武大哥和我租的小院也不遠,我們看完可以坐船到楊柳西塘,那個時間點張賢春大夫應該下工了,我們去正好。”
千禧聽完他詳盡的計劃,大呼,“就這麼定了!”
金鱗河畔,河風解去暑熱,楊柳綠意馥郁,随風飄搖,河中八成是竹筏小葉舟,船夫在一頭,客人在另一頭坐着。
“菱州船也多!”千禧有些興奮,扒着河邊護欄,踮着腳尖,“但他們都是小葉舟,我們都是烏篷船!”
江祈安覺着,她的發髻有些素雅了,也沒見她戴耳墜。
但幾縷烏發挂在耳後,零落了一縷貼在面頰邊,襯得她肌膚塞雪,清瞳秀麗,足以驚豔。
“你怎麼不說話?”千禧回頭,就看他眼底流轉的款款深情,似有千絲萬縷,纏綿缱绻。
千禧立馬轉開臉,趴在護欄上,捂着下半張臉,臉頰滾燙。
她害怕他這樣的目光……
平時兩人相處她挺開心的,但隻要他這樣看她,便會心緒不甯,思緒紛亂。
心裡酸酸澀澀,惶恐又無措。
卻沒有厭惡……
隻是會生出愧疚。
若有朝一日,她将武一鴻的死說出口,她算不算抛棄了武一鴻,也辜負了公婆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