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鵬飛走進廚房的時候,蘇甯娜正在一邊把涼菜盛到盤子裡,一邊偷吃着裡面的花生米。
“勞駕,”孫鵬飛從蘇甯娜身邊擠過,“我拿點兒東西就走。”
随後孫鵬飛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冰鎮啤酒,然後走到後院默默的喝起了悶酒。從這裡往山坡下眺望,穿過一片人工湖,就可以看到納帕谷5号成實家的輪廓。孫鵬飛久久的遠望着那棟黃色小别墅的朦胧輪廓,心裡卻還在思考着剛才的那個問題。
孫鵬飛心想如果剛才看到他那三個兒子的瞬間他感覺到的不是厭惡的話,那到底是什麼呢?是因為他們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視看的樣子讓他覺得他們太傻、太幼稚嗎?還是……覺得他們太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一副小少爺的派頭?這是什麼廢話啊?難道他更想看着他們像他小時候那樣梳着小分頭、穿着小西裝坐在鋼琴前面機械的敲擊黑白鍵盤,或者穿着可笑的粉紅色運動鞋去上學嗎?
不!孫鵬飛覺得他對兒子們的厭惡肯定還有别的原因。如果坦誠的面對自己的話,那另一種原因就是他們的出現打斷了之前他對黃若愚的幻想。事實上,孫鵬飛确實對黃若愚充滿了幻想,而且是各種各樣的性幻想!
好吧!就是這樣!孫鵬飛對自己說了實話,兒子們的出現打斷了他對于黃若愚的幻想,所以讓他惱羞成怒。孫鵬飛心想,既然現在已經必須面對現實了,那麼他允許自己的目光專心的看着黃若愚家别墅。進入夏季以來,二期棕榈灘這片處于高地的别墅的視野就變得更加遼闊了,從孫鵬飛家的院子裡不僅可以看到黃若愚家别墅的大部分輪廓,晚上還能看到黃若愚卧室裡的燈光。于是孫鵬飛開始幻想起黃若愚現在正在幹些什麼,是在化妝還是在換衣服?他默默的祈禱她今晚能穿她那件裸杏色的連衣裙來他家。
“我愛你,小魚兒。”孫鵬飛輕輕的嘟囔着,像是在體驗這麼告白後會有什麼後果似的,“我愛你,我愛你……”
“鵬飛,你在外面幹什麼呢?”
蘇甯娜站在明亮的廚房門口對孫鵬飛喊着,而她身後則站着微笑着的成實和黃若愚。
“來啦?”孫鵬飛站起來往房門口走去,嘴裡說着,“沒看見你們走上來啊。”
話說完之後,孫鵬飛才意識到這句話暴露了自己秘密,于是他停下來想把手裡的最後一口啤酒喝光,可仰起脖子的時候才發覺最後一口啤酒在剛才就已經被他喝掉了,現在連易拉罐鋁瓶都已經被他捂熱了。
雖然三個男孩子已經被蘇甯娜打發到樓上睡覺去了,但這個夜晚從一開始就有點兒不對勁。掼蛋局一開始的時候,孫鵬飛完全不敢看蘇甯娜的眼睛,因為他總是擔心她會識破他的小心思。而更讓孫鵬飛覺得不對勁的是成實和黃若愚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在狀态,他們倆都很緊張,常常叫錯牌,而且一直都在瞎出牌。
不過好的是黃若愚今天晚上确實是穿着她那條裸杏色的連衣裙來的,而且她顯得比平常更加迷人。可是與此同時她又散發出一種奇怪的疏離感,整個牌局中她就像是一個格格不入的旁觀者——她根本不像是是來玩牌的,更不像是到朋友家做客的客人,不管任何人對她說什麼,她的回答要麼是“哦”,要麼就是“啊,真的啊”,總之極盡敷衍之能事。
成實也一樣,而且要比黃若愚還要疏離十倍,并擺出一副冰山霸總的表情。平時話挺多的成實今天不但不開口說話,甚至還毫不掩飾自己根本就沒有聽蘇甯娜說的任何一句話。今天晚上,成實的言行舉止活脫脫就是一個讓人厭惡的自大狂。
孫鵬飛不由得偷偷的打量起成實來,隻見他的那雙能輕易迷倒衆人的桃花眼正在不停的東張西望,打量着孫家的每一件家具、每一個裝飾品,就好像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典型的靜奢風裝修風格一樣!就好像過去兩年裡他從來沒有把煙灰和啤酒沫灑滿這裡的每一個角落一樣!孫鵬飛厭惡的想起,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成實在這裡抽煙的時候把那張布藝沙發燒出了一個洞!還有一次,他醉倒在現在他們腳下踩着的這張地毯上,竟然還恬不知恥的打起了呼噜來!
而就在孫鵬飛想到這的時候,隻見成實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越過正在一邊打着手裡的牌一邊說話的蘇甯娜,眯着他那雙桃花眼專注的盯着蘇甯娜身後的某件東西。過了一會兒孫鵬飛終于弄明白了,原來成實在看他對面書架上的書。更糟糕的是,孫鵬飛雖然心裡不高興,嘴上卻差點兒對成實坦白:“書架上沒幾本像樣的書,這些都是随便擺在那兒裝樣子的,我真正看的書其實在……”
為什麼要想要向成實解釋這些啊?為什麼怕成實質疑他孫鵬飛沒文化啊?這麼想着,于是孫鵬飛緊緊的閉上嘴,把四個人喝空了的酒杯拿到了廚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