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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雪怔愣了下，然後表情漸漸地變得有些委屈。

她一副這種逆來順受的樣子，讓姜霰覺得自己這媽很沒骨氣。她唯一有點勇氣的事就是離婚了，但最後還不是灰溜溜地又回到男人身邊去。

她譏諷地道：“你就一輩子離不開男人是吧。”

這句話就像根刺似的紮進邱雪心裡。

邱雪轉過身來，語氣認真：“你媽我這輩子命苦，受的苦也夠了。在你小的時候，我們過什麼樣的日子你不知道嗎？現在好不容易日子好點了，說不要就不要了？賺錢的不是你，姜霰，你不要不知好歹啊，你是我拉扯長大的，我辛辛苦苦供你讀書上學，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嗎？”

“跟姜平過，你倒是享福了，你有想過我嗎？”争吵是一觸即發的，姜霰的音量也陡然大了些，“媽！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他不老實，你有一句話放在心上嗎？你有考慮過我的處境嗎？”

“那是你小的時候你爸跟你鬧着玩！總不見得真對你做那種事吧？！”邱雪喊道，“你現在就這麼敏感？長輩碰一下你就亂想了？！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腦子裡都裝着什麼東西，是不是有人把你給帶壞了。”

“……”

仿佛時間在此刻靜止了。

一切的歇斯底裡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姜霰安靜下來，注視她，就像在注視一個陌生人一樣。

“……你要這麼講的話我跟你沒法說。”

“我也跟你沒辦法溝通。”邱雪在氣頭上，“你現在大了，長本事了，到叛逆期了。你反過來教訓我，我說的話像放屁一樣。”

“是你一定要這麼說話！你把我的活路都堵死了！”

“我有哪裡不讓你好過嗎？！”

“反正跟他在一起生活就讓我不好過！”

邱雪站在門口，冷眼看着她。

“姜霰，媽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個這麼自私的人？你就為了自己這麼一點事不讓你妹妹好過，不讓你媽好過嗎？”

“我自私？”姜霰終于聽明白了，輕呵一聲，“那你告訴我，當初離婚不是挺決絕的嗎，為什麼你跟姜平又好上了？”

“……”

邱雪頓了下。

淡淡地道：“你爸條件好。你妹明年就得上小學了，得打算着。”

話說到這個份上夠明白了。

“那我呢？”姜霰盯着她，“小女兒你管，大女兒你就不管了嗎？”

邱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麼可能不管你？我不是在管嗎？我跟你爸和好，也是為了你能好過，為了渺渺能好過啊！”

“……說到底你還是不關心我到底有什麼感受。”姜霰深吸一口氣，“好了媽，我們不要再糾結這個話題了。如果你一定要跟姜平過日子的話，那你也做好失去我的準備。”

“那你試試看，到底是你離了我過不下去，還是我沒你不行。”

邱雪這話夠狠的。

也夠傷人的。

砰！

卧室的門被關上。

姜霰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起身，收拾回學校。

走的時候邱雪沒有管她，兀自在客廳裡坐着，仿佛她是個透明人。在門口的時候姜霰頓了下，回頭望了她一眼。邱雪面色平靜，漠不關心。她抿唇，終究是什麼話都沒說，背着書包走了。

街景氛圍喜慶。

商鋪和櫥窗裡都彌漫着濃厚的辭舊迎新氛圍。她往前走，街景在倒退。已經數不清第幾次擁有這樣的感受了，那一年邱雪要和姜平結婚，她也是這樣的感受。他們會組建一個新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而她會變成外人。

事實證明也确實是這樣的。

……

臨近學期末總是特别忙，家裡的事和突然繁重的學業任務比起來似乎也不算什麼了。元旦的時候放了一天的假，她坐在宿舍裡吃早飯，刷着昨天晚上的朋友圈。年末的最後一天過得其實挺糟糕，她躺在床上想，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破爛人生怎麼就挨到自己頭上。早上起來的時候情緒消解了大半，好多了。

她在這個時候刷到程晃的朋友圈。

定位顯示是在法國巴黎，發了一段視頻，配文是一個“煙花”的emoji表情。姜霰點開看，程晃的臉出現在鏡頭前。他穿了件白色的羊羔絨外套，戴鴨舌帽，往來人群從他身邊走過。嘈雜人聲裡他說：“現在好多人都往凱旋門的方向走，問了一下旁邊的路人說是有個什麼……诶什麼來着？”

鏡頭轉向旁邊的男生。

這男生姜霰眼熟，見過的，是跟程晃關系挺好一朋友，好像叫秦逍。秦逍在鏡頭裡比了個耶，接程晃的話：“煙花跨年表演。”

“對對對。”程晃在視頻裡說，“我們現在準備去看一下啊。”

一個很粗糙的轉場過後，是程晃拍的煙花，和倒計時的聲音。

那邊熱鬧，姜霰默默點了個贊，關上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