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的視頻電話打過來,他恰好坐上計程車,報了越玺灣的地址後戴上AirPods。爸爸說給他接風洗塵,晚上定了餐館一起吃夜宵,一家人好不容易團圓。程晃笑:“爸,我才走了一個月,團圓什麼啊。”
他爸笑嘻嘻地:“哎呀,兒子你從來沒離我們這麼遠過嘛。”
鏡頭一轉,是程晃媽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笑着打了打招呼:“兒子,好久不見,媽媽好想你呀。”
“你倆都已經回越玺灣了?”程晃說。
“對呀,趕不過去機場接你,但得提前把家收拾出來等你吧。”程晃媽媽笑意盈盈。
程晃點點頭:“我在車上了,馬上到家。挂了啊,爸。”
摁斷電話,微信界面跳出姜霰的回複。
兩個字:【到了?】
他回:【在計程車上了。】
【渝城很冷吧?】
【沒巴黎冷。】程晃回,【在巴黎真的凍死。】
姜霰發來一個“摸摸”的表情包過來。
前兩天刷到渝城各學校放假的通知,程晃留意看了一眼,二高是今天放假,她應該回家了。假期見的機會總是比開學要多,也正好想馬上就把禮物給她。程晃約時間:【哪天有空?來你家找你。】
姜霰:【做什麼?】
【回來給你帶了禮物。快說,哪天有空?】
【除了今天都可以。】
【那我明天下午去你家那?】
發完這條消息司機提醒他到了,把車停到越玺灣門口。程晃從後備箱拖出自己的行李,站穩,看了眼手機。
姜霰回:【不用來我家,來學校吧。我假期都住校了。】
……
約的是第二天的下午三點。
學校食堂和自習室都關了,隻有附近幾個小店零星地開着。舍友陸陸續續地收拾行李中,姜霰難以集中精力,簡單吃過午飯後去了阿婆的冰沙店,點了杯冰沙奶寫假期作業。
渝城這些天接連下好幾場雨,氣溫驟降,她穿上厚厚的棉服,裹着外套在寒冷的店面裡奮筆疾書,寫得時間都忘了,再擡頭的時候時針指向下午三點,阿婆吹着電暖氣,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程晃在這個時候走進來。
冰沙店的門被推開,灌進冷氣。姜霰瑟縮了一下,擡頭往上看。程晃插着兜,在她旁邊坐下。
不疾不徐地打招呼:“嗨。”
姜霰笑起來。
他頭發長長了,劉海微微有點遮住眼睛,穿黑色的棒球服和衛衣,個高腿長,鼻尖被凍得有些發紅。氣質和之前有些不一樣,好像穩重了許多。
程晃往她手邊的作業看,腦袋湊過來:“幹嘛呢?”
姜霰在做文言文選擇,習慣性地在晦澀的文段上勾勾畫畫。程晃看她做題,額前的劉海順垂地貼在眉心。“——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他對照着選擇念出來,念完了,問,“選哪個?”
姜霰在選空裡勾了個“C”。
程晃看了看題又看了看她:“為什麼?”
“選項裡就這個是賓語前置,哪來那麼多為什麼。”姜霰把他的腦袋推了過去,“起來點,擋着我光了。”
“哦。”程晃捧着一碗加了煉乳的冰沙吃,勺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别寫了,跟我聊會。”
姜霰就真的合上書放下筆,托腮看他:“聊什麼呀。”
“這麼聽我的?”他皺眉。
“對呀。”
程晃說:“你閉眼。”
“做什麼?”
“快,眼睛閉上。”
手捂住她的眼睛,陷入黑暗。姜霰順從地閉上眼,長睫拂過他的掌心。
幾秒後他挪開手掌,姜霰擡了擡眼皮,看到面前的禮盒。
“那會跟他們去逛商場的時候買的。”程晃撓了撓頭,看上去有點緊張,“我就讓店員給我推薦嘛,不知道買的合不合你心意。”
“這什麼?”
“香水。”
姜霰推過去,笑了笑:“我用不上啦,你拿回去送家裡人什麼的。”
“有定制服務,我刻你名字了。”程晃認真道,“不能送别人。”
“……好吧。”
“你拆開看看。”
白色的禮盒方正,印着法文的品牌名。姜霰在他的注視下拆開人生第一瓶香水,瓶身刻着她名字的拼音,“JIANGXIAN”。
程晃讓她試香,捉過她的手噴了一泵,揮發掉。姜霰也好奇什麼味道,擡手聞了聞。一種很清淡、但不豔俗的花香調。她笑起來:“好聞的。”
“你喜歡?”
“喜歡呀。”
“喜歡就好。”
程晃像是松了口氣。
試香的時候阿婆好像醒了,輕輕地咳嗽兩聲。姜霰回頭望了望,看到她翻了個身,又蓋着毯子睡過去。
轉頭和程晃對上視線,氣氛忽然變得暧昧。
“香水叫什麼名字?”瓶身上拉丁文的香水名她看不懂,也沒見過這個英語單詞,上面印着“Jasminum Sambac”。
程晃答:“煙雨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