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沒事啊你都哭了。”程晃笨拙地安慰,“你先别哭,你告訴我為什麼啊?”
“我——”
是想說的,語言還沒組織好,餘光撇到郁馨和冉聆進來了。兩人有說有笑,就好像剛才跟她的對話沒有發生過一樣。
郁馨顯然也沒把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那句話看得有多重。當然了,對她而言也不是什麼恐怖的事情,她們好像生來就不會換位思考,說出來的話輕如鴻毛,但是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别人不寒而栗,而對她們來講,這甚至不算叫做動用手裡的特權和資源,僅僅隻是嘴皮子上的幾句話而已。
姜霰别開臉去,不想讓郁馨和冉聆看出自己哭過,于是掙開程晃的手,丢了句:“我去透透氣,悶。”随即倉皇逃離。跑出去的時候她回頭望了一眼,郁馨坐在她的位置上,和程晃敬酒。她看不到程晃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略帶敷衍地舉了舉酒杯,郁馨臉上帶笑,很漂亮。其他人也圍過來,喝酒,很熱鬧。好像他們的這個酒局這樣才是對的。
……
夏夜突然就變得有些冷。
從虞園出來後沒往學校的方向走,就順着街道一直晃,一邊走一邊想今天的事。郁馨的到來好像讓自己警醒了,她和程晃在不在一起,不是她這邊的事。好像就是在提醒她:程晃有無數種更好的選擇,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你?一會又想到冉聆有意無意在郁馨補妝時說的那句,她說“程晃挑的”,什麼意思?郁馨的那瓶煙雨茉莉也是程晃挑的嗎?那她的那瓶是程晃順手買的,還是說,他同時給兩個人買?
……郁馨又是他的前女友。
那一瞬間都沒辦法思考了,全部都是“程晃挑的”。四個字,足夠了。足夠否決自己,也足夠看清她在他心裡的分量。或許她本來就沒辦法和這群人自洽,一開始就沒進入到國高人的遊戲裡,現在也是。
程晃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過來。
微信電話,震動聲吓得她一發顫。整理了下心緒後才摁了接通,清嗓,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情緒:“怎麼了?”
“在哪?”
“街上。”
“怎麼跑了。”
“……”
她不應程晃,岔開話題:“我先回學校了。”
“現在?”
她都能想象得到程晃的表情,擰着眉,眼睛微眯,一副不可置信。然後聽見他說:“……那你在哪,我送你。”
“我打個車就好。”姜霰輕聲說,“我挂了。”
“等等!”程晃叫住她,“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話?”
“……見面說。”他長出口氣,“在哪?告訴我位置。”
姜霰握着手機,默了默,環顧四周後開口:“就在旁邊的中央公園,門口。”
“待着别動。”
“……”
程晃又補充:“也别挂。”
電話連着。
聽見他跟秦逍道别,郁馨哀求着挽留,下樓的腳步聲,馬路上汽車的鳴笛,路人講話的背景音。
最後聽見他跑過來的喘息,人站在她面前。
公園裡沒等,昏暗。風吹過來,樹梢舞動。她在聽筒裡聽到風聲,然後程晃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手捧起她的臉,确認她有沒有在流淚。
沒有。
他長呼一口氣,垂下頭問:“為什麼走了?”
“……”不說話。
“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也不說話。
摸到她的臉,是涼的。他放下手,就很自然地、輕輕地擁住她。
他身上是酒味混着洗衣液的味道。這一刻心又酸軟。程晃靠在她耳邊,聞到發絲的沁香,也聞到他給她送的香水的氣味。而姜霰紅着眼睛,一張口就委屈。
她帶着哭腔問出來:“你怎麼可以同時送兩個女孩同樣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