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越盯着車窗外的雨簾出神，半響，沉沉地開口，“蘇衍，我還不了解你。今天才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你也不了解我。”

甯越的聲音輕柔而鄭重，透着深思熟慮。

“蘇衍，我喜歡你。但我的喜歡很沉重，是以結婚、标記為前提的那種喜歡。人的一生很短，我不想對與我無關的人付出一絲一毫的精力和時間。我這一輩子，隻打算談一次戀愛，我希望這個人是我的初戀，也是和我白頭偕老的那個。”

甯越始終看着車窗外，聲音鄭重的像婚禮上的承諾和誓言，不敢回頭看Alpha的表情。

司柏川被他說的一愣，錯愕地瞥了眼身旁的omega。和初戀走到白頭偕老，這是幾歲小孩信的童話故事？

從莽莽撞撞的青春期和少年期走過來，他早忘了自己的初戀是哪個、在哪裡，或者根本不存在這麼個人。

他定定地看着倚着車窗的omega，omega清冷嚴肅如冬日寒月的臉上看不出絲毫随意玩笑的成分。

甯越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遙遠、疏離，拒人千裡的感覺。

明明剛剛他還把個omega抱在懷裡，吻的昏天暗地，如膠似漆，但現在卻覺着這個omega離自己很遠，山尖雪，林間月，缥缈的誰也夠不到的遠。

多年後每當司柏川想起這個雨夜，想起這個瞬間，無數次想捅死這個無知、愚蠢的自己。

刺耳的喇叭聲打斷司柏川突然被帶偏的思路，他把這歸結為雨夜多愁思，短暫的觸景傷情。身旁有個一身書卷氣的omega，他也跟着文藝起來。司柏川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像甯越這種閱曆、人際關系簡單，日常生活公司、家裡兩點跑的人，往往認不清，也接觸不到人性的陰暗和複雜，過于單薄幹淨的感情經曆，讓他還存留着童話故事裡的愛情觀念。

和初戀走到白頭偕老，多麼美好而單純的——夢。

司柏川很快恢複了往日的從容，眼睛看着前方路況，餘光睄着甯越，“我很願意你來了解我，而這個過程，我願意稱之為‘戀愛’。”

司柏川看着甯越，輕輕笑道，“寶貝兒，我可以向你做正式的自我介紹了嗎，作為我們戀愛的開始，隻要你想知道的，願意知道的，我都會毫無保留。”

Alpha似乎完全沒有被他沉重的愛情觀所困擾，甯越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身邊的Alpha。

Alpha的眼神堅定沉穩，甯越心裡的枷鎖霍然落地，語氣不禁輕快起來，笑道，“我的戀愛，是要在确定我們之間的背景、各種條件合不合适才能開始。”

“放心，我掙九千的工資，就不會要求你九萬。”甯越趕緊補充道。事實上，若是兩個人的經濟狀況、家庭背景相差太過懸殊，那這個人他即使再喜歡也不會要。他需要的是一段平等的關系。

司柏川眉頭微動，一臉遺憾，“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年初才從太空部隊回來，進明實不到半年，上個月才轉正。”

司柏川聳聳肩，有些無奈地開口道，“算上加班費，上個月才開了一萬九。你，還要我嗎？”

聽到司柏川上個月開了一萬九，甯越頓時松了一口氣，安慰道，“才轉正就一萬九，很不錯了。你在太空部隊是讀的哪個專業。”甯越轉移話題。

“開星艦。”司柏川說。

他讀的是作戰指揮系，一般專業服役三年，作戰指揮系因為需要在各個專業輪轉，服役期是五年。能進作戰指揮系的Alpha無一不是金字塔頂尖的存在，他這一屆，加上他，作戰指揮系一共兩個人。若是跟甯越說他讀的作戰指揮系，甯越肯定不信他一個月一萬九的工資。

事實上，他現在身上也有榮譽軍銜，若非司家家業太大，需要一個掌舵人，他也不會回來。

“開星艦？”甯越驚訝，稱贊道，“那怪不得你車開得這麼好。”

司柏川笑道，“說起來，你們A大，你這個專業，是星艦制造局直屬？”他在太空部隊遇到過A大畢業的Alpha。

車輛經過一處追尾事故現場，司柏川打着方向盤改道。

甯越說，“嗯，是這麼回事。倒是你，大學是哪個學校的？”

他大學讀的國外頂尖的商學院，司柏川頓了下，憑着僅有的幾次見面，揣摩着甯越的性格和心理，挑了個上京以外，比A大稍遜一等的學校說了。

甯越果然對這個學校不太了解，隻是點點頭。

司柏川不着痕迹地将話題引到别處，兩人從工作工資，大學專業、教育背景，一直聊到現下熱門的星際探索，以及新發現的資源星的開發和利用。

說到星際運輸的問題，甯越滔滔不絕地闡述着自己的觀點，他贊同“蟲洞派”。以當前的科學技術，星艦制造本身進入一個瓶頸，除非理論和材料上有颠覆性地發現，不然短期内星艦制造水平很難再有大的突破。他認為目前想要解決星際遠距離運輸問題，最快最好的辦法就是輔助蟲洞。

司柏川眉頭微動，餘光掃了眼興緻勃勃的甯越。A大的畢業生，腦子裡還是有些東西的。甯越這想法和他們司家不謀而合。

司家旗下有幾家星際運輸的船隊，兩年前正式組建了一個蟲洞研究所。若是能獨立掌握蟲洞技術，那麼，他們司家将站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司柏川将車拐進一家溫泉酒店，對甯越說，“今晚就住這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