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越那個脾氣,他現在追上去,除非拿繩子把人捆了,再沒别的辦法,做什麼都是火上澆油。
他想不到的是,他這一念的猶豫,便是最後一次,看着自己的omega,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
小呂等在莊園門口,沒想到甯越這麼快就出來了,忙迎上去,拉着甯越問,“甯工,見到人了嗎?怎麼說的,這麼快就出來了?”
甯越看見小呂,扯了個笑,輕松道,“嗯,見到了,也說清楚了。”
看着小呂一臉擔心,甯越繼續道,“中午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要一起吃飯嗎。走,這頓我請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還要在這人身上浪費多少時間。”
“甯工,爽快。”小呂豎起大拇指,一臉敬佩,安慰道,“三條腿兒的癞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Alpha遍地是。”
小呂是個活躍氣氛的好手,一路上倒真的把甯越緊繃的情緒打散了不少。
吃飯間,甯越的手機進了消息。
甯越眉頭微蹙,又是這種垃圾信息。
這是第幾次了,半個月來,差不多兩三天就有一條。前段時間是各種賣房子、賣保險的,現在又換成了捐獻腺體幹細胞,拉黑就換号碼,忒煩人。
甯越猜測着,很可能是上半年申請中級工程師時,各種表格填多了,不知道哪個環節,個人信息被洩露了。
雖然換手機号挺麻煩的,但再這樣,真得考慮換個号碼了。
小呂見甯越皺着眉,問,“甯工,是有什麼事嗎?着急的話,剩下的不吃了?”
甯越無奈地搖頭,把手機頁面給小呂看,“現在詐騙都進化到這種地步了。一點兒底線都沒有,為了騙錢,竟然說自己兒子生病要死不行了,急需腺體幹細胞移植,也不怕這話成真了。”
小呂點頭贊同,“言語有靈,是得謹慎。”
言語有靈。
甯越手上動作忽然一頓,想起剛剛放的狠話……
算了,活該。
和小呂在車站分别,小呂一走,甯越臉上立時沒了笑意,被抽空了一般,行屍走肉,茫茫然回了家,開門的時候一頓,想起Alpha手裡有備用鑰匙。
到這個地步了,Alpha應該不會再來,但甯越就是想換鎖。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包紮傷口的時候就該把所有膿汁爛肉都刮掉,一點兒不留。
家裡到處都是Alpha的氣息。
從玄關到客廳,從卧室到浴室,兩人曾多少次從門口開始擁吻,家裡每一個角落都有他們肆意纏綿的記憶。一幕幕,清晰如昨日。清凜溫和的雪松信息素和他的草莓信息素,依舊緊緊纏繞在一起,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他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執手盼白頭的另一半。
可一切都是假的。
人是假的,情是假的。都隻是那人無聊至極時的一點兒可有可無的消遣!
從頭到尾,從頭到尾,隻有他,無知,愚蠢,剖心掏肺,信以為真。
小醜一樣,在司柏川面前,搖尾乞憐。
他自以為的濃情蜜意,在司柏川眼裡是有多可笑。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個Alpha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
甯越隻覺得頭皮發麻,背脊生寒。
他無法想象,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和時間,在他的背後,Alpha是用一種怎樣的表情、眼神、态度,看待、審視他,又是用什麼樣的語氣、口吻和那些狐朋狗友評價、指摘他。
會不會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都當作酒桌上的談資“分享”出去……
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把别人的人生當兒戲,随意玩弄踐踏!
他明明和蘇衍說過,他這輩子,隻想找一個Alpha,和自己的初戀走到白頭。
蘇衍知道,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戲弄他。
換個人不行嗎,換個不在意談幾次戀愛、玩得起的人,不行嗎……
“……嘔……”
精神上的厭惡,連帶生理上的惡心。甯越抓着胸口,捂着嘴,沖進衛生間,趴在洗手台上,恨不得連腸帶胃一起吐出來。
甯越恹恹地靠在洗手台上,看着鏡子裡的狼狽不堪,長長吸了口氣,笑了笑,還好,隻是生理性的反胃。
他細細盤算着,标記清除手術前後差不多要住院十到十五天,這個月的發情期他先去醫院過。被Alpha标記後,沒有Alpha輔助,也沒有Alpha信息素分子做成的特殊抑制劑,他根本沒法自己度過發情期。特别是他和Alpha的契合度達到了百分之百,這種情況隻能尋求醫療幫助,住院治療。
等下個月,年末的時候,他們公司大概20号左右就會放假,他提前一個星期請假,去醫院把标記清除手術做了。
出院後再回蘭城過年,隻跟父母說公司加班,比往年晚放幾天假,他們也不會多問什麼。
還好,還沒和家裡說交了男朋友的事。
甯越打定主意,清理了衛生間,沒有停歇,把家裡Alpha相關的衣物、用品全收拾起來,用垃圾袋裝了,連夜扔到樓下。
已經是後半夜了,整個城市靜谧無聲,好像按了暫停鍵,沒有走的人,沒有動的車,除了微弱昏黃的路燈,連條流浪狗都看不到。踽踽獨行,茕茕孑立,天地間,整個世界,就隻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