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站在最前面:“萬事小心。”
阿斯多諾躊躇滿志:“放心吧。”
卡卡瓦夏已經挨個牽過遠征隊戰士們的手,最後隻剩阿斯多諾了。他磨磨蹭蹭地回到星的身邊,朝男人伸手:“喏。”
阿斯多諾:“?”
卡卡瓦夏不情不願:“牽一下,我把我的運氣借給你。”
阿斯多諾忍俊不禁,握住卡卡瓦夏的小手晃了晃。
男孩嗖地抽回手。
阿斯多諾看向星:“我會将大捷的消息帶給你的。”
然而事情卻并沒有衆人想象中順利。
——遠征隊行至半途,與卡提卡人的軍隊正面遭遇。
這場遭遇都在雙方的意料之外,誰也沒有防備,倉促交手,雙方僵持不下,誰也占不到誰的便宜,隻能暫且偃旗息鼓。
距離庇護所18公裡外的荒漠裡,阿斯多諾遣人将戰報送回,而後一言不發地抱臂眺望遠處的戈壁灘。
馬雷克走上前,把一個小銅壺丢進阿斯多諾懷中:“你的份。”
阿斯多諾掂掂銅壺:“這不是水吧?”
“是酒。”馬雷克晃晃自己手裡的銅壺,“這是星小姐拿稻米釀的。雖然淡了點,但味道不錯,我很久沒喝過酒了。”
阿斯多諾打開壺蓋聞了聞,暗綠的雙眸帶了點笑意:“……沒想到小姐還會釀酒。”
馬雷克道:“她會的東西可多了。現在庇護所的一切,都是她帶來的。”
阿斯多諾淺淺抿了一口:“比卡提卡人釀的酒好喝多了。”
“你可别喝醉了。”
馬雷克提醒道:“卡提卡人還盯着我們呢。”
阿斯多諾點點頭,擰緊壺蓋。他本來想将銅壺挂在腰間,遲疑一瞬後又塞進懷裡,話鋒一轉:“偵察情況如何?”
馬雷克:“對面大概有五千人,幾乎每個人手上都有武器。”
阿斯多諾喃喃道:“出乎意料啊。”
遠征隊雖有六千人,但手上有兵器的隻有一半,不算占優。
在阿斯多諾原先的設想中,他會帶領持有武器的三千人作為先鋒隊,晝夜交替騷擾突襲卡提卡部族;另外三千人則承擔遊走伏擊、混淆視聽的任務。
阿斯多諾對敵我雙方的差距了如指掌,因此也并不苛求己方戰士一定要殺傷敵人,演練的戰術就是遊擊戰,東敲一榔頭西打一棒子,讓卡提卡人不得不終日提防,消磨他們的精力。
可眼下,他們卻正面遭遇了卡提卡的部隊,打亂了阿斯多諾的原計劃。
先前的那一場交戰,雙方看似勢均力敵,阿斯多諾卻敏銳地察覺,己方的正面部署依舊漏洞百出,換句話說,就是不适合硬剛。
馬雷克:“别氣餒啊兄弟。看卡提卡人這架勢,擺明了是沖着庇護所來的,估計是上回偷襲不成吃了個虧,于是這回組織人手讨回來。”
阿斯多諾從星那裡聽說了偷襲的事,那些戰敗而歸的卡提卡人一定會将庇護所的情況報告給卡萊昂:“卡萊昂肯定已經知道我們有豐富的食物和水,那暴君是喜歡主動出擊的人,這次組織那麼多訓練有素的鬣狗,顯然勢在必得。”
兩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優秀戰士,能看出敵方這五千人皆是不可小觑的精英。
卡萊昂眼紅庇護所的湖泊和糧食,這次來勢洶洶,雙方大戰一觸即發。
馬雷克:“想好怎麼辦了嗎?”
恒星高懸,熱意澎湃,阿斯多諾眯起眼:“我們絕不能讓他們闖過去。”
——————
星收到戰報的時候,已是深夜。
遠征隊才離開一天,便撞上前來突襲的卡提卡部隊,怎麼看都不像個好兆頭。
預期計劃被打亂,星微感憂愁。
戰報上明确寫着,這場遭遇戰中,殺敵近百人,但己方折損八十七人;雙方武備各有損耗,好在己方糧草等物資安然無恙。
總體而言,是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役。
戰報之下附了一份遇難名單。
星細細看過那幾十個名字,有些她認識,有些她聽過,有些她完全不知道。
星折好信件,擡頭看向信使:“你休息吧,辛苦了。”
信使亦面色不佳,颔首退去。
今夜夜風驟起,遽然咆哮,将篝火裡的茅草吹得四散翻飛,火星子點點四濺。
領地内寂然無聲,衆人早已入眠,隻有巡邏的守衛哈欠連天。
星踩在沙地上,腳步有些遲緩。她來到艾索瑪的住處,發現大祭司坐在門口的小闆凳上,毫不意外。
艾索瑪半阖雙目,似乎早已有所預料:“母神眷顧,讓我們提早得知敵寇的陰謀……神女大人,這是另一種幸運。”
凡有戰争,必有死傷,從古至今,遍及寰宇。
星坐在艾索瑪身側,一言不發。
她不想說話時,隻會沉默到底。
兩人在屋外吹了整夜的寒風,直到恒星一如往常地從地平線躍出,星才開口:“……我去告訴他們戰況。”
艾索瑪也顫顫巍巍地跟了上來:“您勿要心急,也切勿将一切罪責歸咎己身。”
星悶頭往前走,來到日常宣告事務的湖畔,召集衆人宣讀戰報。
大家都沒想到,不幸的消息居然來得這麼快。死難者的親屬聽聞消息,先是難以置信,而後泣不成聲。
星随即為這些家屬安排了補償。
茨岡尼亞幾乎沒有固定流通的貨币,人們的交易基本是以物易物。盡管隻是分發了更多的物資給死難者家屬,也難以消除他們心中失去親人的痛楚。
卡卡瓦夏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他忙前忙後,幫着星分擔庇護所内的事務,試圖以這種方式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死訊。
小小的身影奔波在領地内,卡卡瓦夏成了星最得力的助手,得空便找她讨教武藝,連每餐都會多吃一碗飯。
卡卡瓦夏踮着腳,直視風蝕岩上的刻痕,幻想着自己長高的模樣,然後回到星的身邊,暗暗祈禱遠征隊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