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堂課，同學們争先恐後地擠滿前排，不玩手機，目光如炬。

李靈靈坐在旁邊，也在很認真地聽講。她專注的臉龐上也早早畫好了精緻的妝容，還噴了淡淡的香水。李靈靈時不時認真地點點頭回應老師，身上的芳香像一隻蝴蝶，也跟着撲閃一下。

湯淇左手托腮，怔怔地看着老師的嘴巴開開合合。

那用聲麥放大了的話語在腦海裡飄着飄着，就沉入了海底，自己還沒戳破的思想泡泡卻悠然地浮了上來。

嗯。

也不是沒做過夢，以前做了再驚險的夢也不會導緻醒來後現實裡的乏力和疲憊，但是這一場連環大夢給自己的思想沖擊波太強，到現在還有餘震。

或許是一種無力感。

剛開始的時候以為自己做的夢，自己便是主角，可以掌控劇情，引導衆人的行動走向。直到後來看到了江利劍他們，着實感受到了來自主角光環的碾壓，自己忽然就被碎成了渣渣，怎麼都輪不上自己講話，默默退化成了一個随行挂件。

在夢裡好像隻有陳宇，或者林淼信任自己，願意聽自己講話，配合自己說話。

湯淇的手肘悶悶地滑向課桌攤平，下巴抵在課桌上，像一顆恹恹的小樹苗。

更關鍵的是，自己的确沒改變什麼，最後面該死的死，該傷的傷，隻是順序變了一下。

以為自己是電車難題裡選擇推杆的那個人，結果隻是鋪在車底下的一顆小石子兒。

下次不能這樣了！

湯淇端坐起來。

又往後躺靠在椅背上，看着花花綠綠的PPT。

李靈靈打了個哈欠，臉上褪下了層層脂粉，隻剩下最原始的生存裝備，一副黑框眼鏡。她把自己裹得像條毛毛蟲，雙手揣進兜裡，腦袋一頓一頓的，像是在給空氣打補丁。

唉。

過去的這兩周居然什麼也沒發生。

自己還是會做夢，但是再也沒做過這種“清醒連環影視夢”。

虧自己還努力地補了課。怕趕不上困意來襲的速度，趕緊用看影視解說的形式迅速又把林淼出演過的劇集全部看了一遍，溫習了一遍關鍵劇情，還特地下了個睡眠監測軟件監控自己。

那天第二晚，自己躺在黑暗中拿出了張飛的氣派怒目圓瞪，用高中背筆記的強度，把每一部的劇情都在腦子裡跑了一遍，結果還沒跑完，眼睛就不争氣的合上了。

第二天舒舒服服地醒來，打開手機睡眠軟件一看，隻見到了九十七的好成績。

之後便再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了。

算了，夢沒了就沒了。

因為今天終于要迎來社團迎新啦！

下課鈴嘩然響起，同學們也嘩然離開，李靈靈終于靈魂歸位，一下就精神地看向了湯淇，”小淇，我等會就不和你吃飯了哦！我要和我的高中朋友一起去辯論社面試，那我就先走啦！”

“拜拜，那面試加油哦！”

“也祝你戲劇社面試成功！”

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燙，湯淇回到了宿舍打開燈。

今天宿舍好像沒有人。

“咳咳咳……”一個床簾緊閉的床位傳來了輕輕的咳嗽聲。

湯淇小心地關滅了一盞燈，蹑手蹑腳地回到了自己的書桌前，打開抽屜尋找耳機。

“咳咳咳……是小淇嗎？”

“昂我在，曉知姐，有啥事嗎？”

“小淇，我今天有點發燒了，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

“你下午要去明德樓嗎？如果順路的話能幫我把我桌上的資料交去社團那邊嗎？我現在沒辦法去社團招新。”

“嗯嗯，可以的，”湯淇乖乖地應了下來，走進方曉知的書桌彎下腰認真地瞅着上面的标注。“是你桌上的那個藍色文件夾嗎？是送去……三樓311嗎？我要幾點前送過去呀？”

“對，是311。不用太急，晚上之前送到那裡面就行，你進去之後找社長，跟他說方曉知今天病了來不了，然後把資料拿給他就行。謝謝你啦小淇，我回頭請你喝奶茶，咳咳咳……”

“沒事沒事，你吃飯了嗎？要不要我給你買點藥？”湯淇踮起腳問候。

“不用，我喝過粥了，也買了藥的。”

“麻煩你了啊，小淇。”

這件事确實有點麻煩。

湯淇的課都不怎麼在明德樓上，跟着這裡不規律的班級門牌亂逛，被騙得暈頭轉向。

手機一震，湯淇逐漸停下腳步。楊帆學姐提着一行通知跑到鎖屏上。

“小淇，今天和明天的兩點到六點都可以來面試戲劇社哦！教室在明德樓的311，不過你最好明天再面試！今天好像是社長負責審核，他比較嚴格！[擠眼]”

湯淇關上手機，側目一看，旁邊的教室正是311。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湯淇上牙咬住下牙，嘴角往後撇了撇，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掀開這個文件夾。

“戲劇社面試考題-編導部方曉知。”

方曉知身兼數職，平日裡早出晚歸，自己知道她是某個社團的部長，但不知道她是戲劇社的部長。

屋内傳來激烈的争吵聲，像是有人在演繹憤怒，卻把屋外的湯淇罵焉了。

天呐，那我是今天來還是明天來？擇日不如撞日？還是再磨砺磨砺自己的演技？

前門被人打開了，一個高挑的長發男生穿着黑色風衣，踏着黑色靴子走了出來。湯淇猛然和他對視，對方像一顆移動的歐洲古堡裡古色古香的松樹，一呼吸就能聞到他清冷的草木香。

男生有些意外屋外門口正站着個人。

“同學，你是要來戲劇社面試嗎？”

“啊，對。”好漢被逼上梁山，任務自動接受，湯淇咬着牙答應下來。

“行，那你先去隔壁310填一下資料表吧，然後排隊等叫号，等會會有人喊你名字到311面試。”

是不是戲劇社的人都那麼時尚？

湯淇低下頭檢查自己的穿搭，感覺自己像來大學參觀的高中生。

還沒等湯淇把手上沉重的文件夾交付上去，男生就轉身向廁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