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曾詠珊目光中帶着小心翼翼的關切,“需不需要找人陪着你?”
盛佩珊的嘴角勉強牽動,卻連一個完整的苦笑都無法擠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她說,如果丈夫意外離世,也許自己會不知所措。然而事實是,他手中粘着一條無辜生命的鮮血,并且在自己最信任依賴他的時候,與别人濃情蜜意……
此時的盛佩珊,隻有麻木,就好像落淚心痛,會顯得自己更加可笑。
短短三個月内,盛佩珊先後經曆父母、丈夫離世,以及小狗病故……
但她說,自己并沒有這麼脆弱。
過去,盛家二小姐是衆星捧月的天之驕女。
一場嚴重的車禍,她失去一條腿,從此不得不在輪椅上度過餘生。
“如果要想不開,十幾年前出車禍的時候,就該想不開了。”盛佩珊自嘲道。
輪椅停在盛家别墅的落地窗前,盛佩珊望着窗外。
炎炎烈日,她卻裹緊了毛絨披肩,與往常一樣。
……
警方的搜證還在繼續。
就連電腦鍵盤都被帶走,為的是采集指紋。
大家總覺得,在此時此刻還要求盛佩珊完成筆錄過于殘忍,可她願意配合警方的工作。
“我沒事。”盛佩珊說,“這場鬧劇,是該收場了。”
祝晴拿出筆錄本,開始記錄。
“盛小姐,這兩天你有注意到陳潮聲的異常表現嗎?”
“潮聲向來這樣,有心事也都藏在心底,不肯讓我分擔。”
“自從爹地離世後,集團事務繁雜,他常常工作到淩晨。但是發現白骨那天,他留在家裡陪我……”
“我以為是出于擔心,現在想想,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心神不甯了。”
“昨天呢?”
“波波走了……他一直陪着我,堅持要連夜為波波安排墓碑。他給助理打電話,跟進這件事,這不像他,madam,他做事向來從容,可昨晚……”盛佩珊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她這麼無辜……你說,一個男人,親手殺死自己深愛的女孩,會愧疚嗎?”
祝晴凝視着盛佩珊泛紅的眼睛:“真正的愛不會以傷害收場。”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盛佩珊頓了頓,目光若有所思地掠過祝晴的臉龐,忽然問了個無關的問題——
“Madam,不知道這樣問是否合适……你看起來實在年輕,是剛畢業就加入警隊的嗎?”
……
警方用一下午的時間,收集盛佩珊以及幾位傭人的筆錄。
祝晴利落地封好證物袋。
她從不相信一個能冷靜将屍體藏匿的兇手會突然良心發現,哪有什麼愧疚藏于心頭、受不住良心的譴責,這些年,他分明過得好好的。
莫振邦則說,不過是陳潮聲知道警方遲早會找到曾經負責施工隊的何永堅,查出他要求夜裡停工以及李發兩天完成五天的工作的記錄,擔心完美人設崩塌,才做了這樣的選擇。
畢竟,足以作為證據的施工記錄比良心更有說服力。
“昨晚二姑爺回房時,小少爺還兇巴巴命令,不許封他的‘秘密通道’。”
三歲半的小孩,總以為隻要自己龇起牙裝老虎,就有足夠吓退人的氣勢。
“其實昨天下午,二姑爺就已經要求我封了那條通道。”崔管家回憶道,“家裡的瑣事,向來都是他……”
小朋友的證詞,并不作數,隻能作為參考而已。
但循例,祝晴還是要問問盛放。
“他會乖乖告訴你?”莫振邦說。
當祝晴敲響小祖宗房門時,莫振邦和黎叔雙手抱臂,靠在旋梯邊看熱鬧。
新紮師妹能搞定反骨小孩?
“咔嗒”一聲,兒童房的鎖開了,瑪莉莎欠身退到一邊,額間還挂着冷汗。
樓下騷動已經平息,剛才她用“警方演習”的理由才搪塞過去,也不知道過關沒有。
此時,盛家小少爺盤腿坐在地毯上,手中把玩限量版變形金剛。
聽見動靜,他擡了擡眼皮。
“盛放。”祝晴說,“你有沒有看過警匪片?”
兒童房裡的電視,從早放到晚。
小少爺挺胸:“TVB嘛。”
“要不要玩個遊戲?”祝晴故意壓低聲音,“現在不是一定要你講——”
盛放搶白,稚嫩的嗓音擲地有聲:“但是你說的話,都将成為呈堂證供!”
氣氛漸入佳境。
祝晴頓了頓,乘勝追擊:“昨天……”
少爺仔背過身,伸出短短的手指搖了搖:“警察查案,不方便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