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房的門虛掩着,盛佩珊的視線越過身形臃腫的瑪麗莎,望向兒童房内。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心那杯溫熱的牛奶。
其實,她和弟弟的關系并不親近,也并不擅長哄孩子。
從前,盛家小少爺驕縱任性,是名副其實的小霸王。隻是因為孩子實在生得可愛,粉雕玉琢的小臉一垮,嘴角往下彎,沒人舍得真和他計較。
然而,在盛文昌和覃麗珠死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保镖不再寸步不離,傭人也愈發散漫,短短幾個月,盛放就算是鬧,大人也是視而不見,不責備、機械地收拾他留下的殘局……
漸漸地,盛放拿手的一切戲碼都失效。盛佩珊在想,這個小不點,是不是也會懷疑自己?
“二小姐,要不要請madam來?”瑪麗莎小心翼翼地提議,“小少爺很喜歡她,那天還打電話去警署和她聊天。”
飄窗上,那道小小的身影蜷縮着。
盛放背對着房門,手裡攥着鋼鐵俠模型,一動不動,安靜地不像話。
“祝警官确實和小弟很投緣。”盛佩珊輕聲問,“他們聊了什麼?”
“我聽見……少爺仔說,原來不是所有父母都會保護小孩長大。”
“好像是madam告訴他——”
盛佩珊:“她也沒有父母。”
“二小姐,你怎麼知道?”瑪麗莎驚訝道,“少爺仔在電話裡說,madam是孤兒仔!”
盛佩珊沒有接話,将溫熱的牛奶遞給瑪麗莎。
“你送去吧。”她說,“我累了。”
劉姨上前,推着盛二小姐的輪椅轉回卧室。
房門關閉前,盛佩珊突然開口。
“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我在等一通電話。”
……
祝晴回警署時,恰好趕上晨會。
白闆上白骨案的線索還沒有被撤下,箭頭與照片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在莫振邦的示意下,祝晴将新的信息添在白闆上。
盛佩珊曾因風水問題推遲搬家的時間,這和陳潮聲叫停夜晚趕工的施工隊……是否有一定的關聯?
還有,盛佩珊出車禍的時間點,也是在半山那套别墅的施工期間。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盛二小姐不一定像表面上一樣單純嗎?”
“三十七歲的人了。”黎叔說,“就算十七歲,在盛家那樣的環境長大,又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摸爬滾打,能有多不谙世事?”
如果在三五天前,黎叔這樣說,曾詠珊是一定要跳起來為盛佩珊據理力争。
可是現在,那些矛盾的證詞纏繞在一起,她也迷糊了。
“你們記不記得……”曾詠珊回憶,“那天二姑爺自殺,向二小姐要筆錄的時候,她說,如果要想不開,十幾年前就該想不開了。”
“這和管家的話完全對不上。”祝晴說,“半山豪宅的‘風水’有問題,所以就算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也躲不開那場嚴重車禍,那是十年前的事。”
“難道——”徐家樂蹙眉,“她在故意模糊車禍的時間點?”
祝晴眸光驟然一緊。
她重新打開案卷,翻找夜總會小姐妹的筆錄。
“這個阿May說,最後一次見何嘉兒,是一個開豪車的來接她,後備箱塞滿奢侈品袋子。”
祝晴:“從頭到尾,沒人真正看清過,車裡坐的究竟是男是女。”
“啊?”曾詠珊一臉驚愕,突然反應過來,“是啊……誰說開豪車的就一定是男人?”
他們被根深蒂固的觀念誤導。
實際上,當年握着方向盤的,是尚未殘疾的盛家二小姐。
但是,她為什麼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