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
恍惚間,七尋被逃竄的流客撞了一下。
她堪堪站住,用力甩了下腦袋,才讓眼前扭曲的景象變得清晰了一些。
酒客跟姑娘們像是看不到那些鐵騎般,不要命地闖入雨中。
不要去……
回來……
七尋瞪大雙眸,緊緊盯着雨中那些亡魂,眼眶中不自主地流下滾燙的淚水,喉間緊縮,發疼發癢,似要吐露出幾個名字。
“小四!”
“你怎麼還在這?媽媽沒帶着你走嗎?”青顔從背後沖出來,一把拽住了她。
七尋被她掐得回過神,意識終于回歸,低頭的一瞬,她一隻腳已踏在了數層高樓之外。
也就是說,隻要再往前一步,她就要從這高樓中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死了……
她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後背浸出一身冷汗。
青顔頭發淩亂,面色青白滄桑,一副很慌亂的模樣。
她手中的力道沒控制住,抓得七尋疼得小臉扭曲,可青顔像是沒注意到般,哽咽地問:“你看到紅鸾了嗎?”
“紅鸾不見了,我找不到她……”
還不待七尋回答,青顔已晃悠悠地向酒樓下方跑去。
七尋剛站穩,正要追去,青顔的身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樓外紅帳飄飛,在血夜雷鳴的襯托下,好似樓裡藏着隻修為逆天的千年大妖。
鐵馬鼻間“呲呲”冒出蒸騰熱氣,鐵甲泛着冷氣,厚厚的頭盔下是一雙雙淩厲肅殺的眼眸,尖銳的刀刃在雨水中折射出森森寒光。
鐵甲向兩邊推開,一人從中被推了出來,轟隆隆的閃電中,七尋看清了那人陰翳的面龐——正是李清。
緊接着,雨中傳來一聲暴呵:“馮涯,出來!”
“若再不交出藥方和靈狐,本官就要命鐵騎踏平這風花雪月樓!”
李清繼續施壓:“馮涯,你真的要讓這一樓的人,因你喪命嗎?”
七尋盡量讓自己忽視掉腳上黏膩的血,謹慎地縮在角落觀望。
太安靜了,好像整棟樓裡就隻剩她一個人……
随着時間的流逝,雨中的氣氛愈發凝重。
七尋緊張地抓着護欄,耳邊忽然響起狐狸的笑聲。
她驟然轉頭,那張半人高的流血狐面不知何時漂浮在她耳側。陰風中,狐面緩緩勾起一個詭異的笑,那雙猩紅的狐狸眼直勾勾盯着她,不帶一絲白狐的純良可愛。
七尋腿腹止不住地顫抖着,一時間竟失了逃跑的力氣。
狐面打量着她,又看看旁邊熄掉的燈籠,呲牙興奮道:“抓到替死鬼啦~”
“抓到替死鬼啦~抓到啦抓到啦,抓到替死鬼啦嘻嘻~”
狐面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四面八方都是這一句話,七尋頓時毛骨悚然。
它不像是在開玩笑,像是真的要将她抽骨剝皮,然後用燈籠上的紙皮和竹骨縫合拼湊出另一個人。
不能坐以待斃,要跑!
七尋猛掐了一下大腿根,然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奪過酒桌上的酒壺向狐面砸了過去。
她邊跑邊觀察着地形,眼看狐臉就要追上,鼓起勇氣下定決心,一把抓住紅帳,從高樓一躍而下。
她蕩在空中,咬牙在護欄上猛蹬一腳,借力蕩到高樓另一側。
回頭看去,狐面不知去向。
神經始終緊繃着,再回頭頓時抽了一口涼氣——狐面笑盈盈地出現在了她落腳處。
該死!
簡直陰魂不散。
這狐面哪是追不上她,分明是在戲耍她!
既然如此……
七尋面露狠色,一腳踏在狐面上,将狐狸鼻子踢得深陷進皮肉中,然後迅速借着這股力,蕩到别處。
“刺啦——”
“!”七尋擡頭,看到正在斷裂的紅帳,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
不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嗎?
為什麼到她這裡是上帝關上門,還順手鎖上了窗啊!
有沒有天理啊!
底下黑黝黝一片,掉下去準要摔成腦殘……
一定要抓住,另一根紅帳……
“刺啦——”
在手指碰上另一根紅帳的前一刻,七尋手裡那根徹底斷開。
急驟下墜,心髒猛然緊縮,狐面從眼前飄過,滿臉嘲諷。
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七尋瞪着溜圓的眼睛,一把拽住它耳朵。
狐面痛苦地尖叫着,開始到處亂竄,癫狂得像一輛失控的過山車,似要将七尋從它身上甩下去。
七尋可不會遂它的願,緊咬着牙,死也不放手。
讓你來看笑話,讓你吓人,讓你得意,那就來給她當墊背的吧!
“呃……”後背猛地撞在柱子上,七尋心裡的火氣旺了又旺。
她正要反擊,狐面忽地脹大,直到長到五米高,才堪堪停下。
像隻小卡拉咪一樣挂在它身上的七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