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拖的越久,體力流失的就越嚴重,她很難保證能一直拽住一個成年男性。
得快點回到岸上,不然這家夥就算是有九條命,都不夠造的。
河面上狂風大作,雨珠砸在眼皮上,渾濁的水跟模糊不清的土地連在一起,什麼都看不清。
直到,一個漆黑的人影出現在岸邊。
那人撐着一把黑傘,衣服褲子黑黝黝的,像水邊經久不散的陰魂。
七尋呼吸沒來由地一洩,随後緊咬着牙根,奮力朝着那個方向遊了過去。
她沒有多餘的力氣喊了,隻能祈求那個人能看到他們。
距離越來越近,那人卻不為所動,七尋連罵人都力氣都沒了,用氣音喊着:“救命——”
傘柄微微擡起,七尋看到了一雙猩紅的雙眸。
比救援更先一步的,是再次洶湧翻起的江水。
就在兩人即将靠近岸邊之時,一個浪濤掀起,瞬間淹沒了他們。
……
七尋渾身酸疼,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同樣躺在地上的文言,然後就是那隻兩米高的甲蟲總管。
與先前不一樣的是,它的眼睛更紅了,與外星飛船上,将葉疏拽走的那些甲蟲一樣,帶着濃重的血氣。
“你終于醒了。”
七尋全身繃緊,冷冷看着它,“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不應該是你想幹什麼嗎?”它頭上那兩根長須不緩不慢地甩着,陰恻恻道:“你知道違背約定,私自逃走是什麼下場嗎?”
七尋撐起身,與它争辯:“那是意外事故,如果我不逃,我就死了!”
可甲蟲總管根本不聽她的,面部口器大張,流出濃稠腥臭的口水,自顧自地說:“是會被吃掉。”
它的語氣分外平靜,七尋卻隻覺頭皮發麻。
她怔愣了一下,才發現甲蟲頭上的長須不知何時甩在了她頭上。
它在吸她腦髓!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七尋哪能坐以待斃,直接揮手将那兩根長須掀開,拔腿就跑。
“你跑不掉的。”
黑土地上立起一個個黝黑的身軀,那是一隻隻正在流口水,等待狩獵的甲蟲!
之前在水中消耗的精力還沒有緩過來,七尋腿腳發軟,狼狽地躲開甲蟲們甩過來的觸須。
她跄踉一步,差點摔在地上,順勢抓起地上的泥土扔了出去:“滾開!”
甲蟲們蜂擁而至,将她周圍圍了個水洩不通,一根根長須刺入大腦皮層,吸附在頭上。
七尋大腦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
她伸出手,想要掙脫出束縛……
一個身穿黑色軍裝的人從甲蟲身後走過,漠然地看着她。
千鈞一發之際,七尋推開身前的甲蟲們,一把抱住了那人的大腿。
“救命……”
她從水裡滾了一遭,衣服還沒幹,又連滾帶爬地在地上爬了好一會兒,身上的衣服隻要稍微一碰,就能淌下黑水。
而此刻,她雙手緊緊抱在男人腿上,衣服上的水很快就将男人褲子染濕。
頭皮發麻的感覺很快褪去,七尋微微側頭,目光掃向已經退至一側,乖乖收回長須的甲蟲們。
這人來頭不小啊……
七尋不動聲色地掩去眸中冷光,她感知一向敏銳,所以從這個人靠近的那一刻,她就認出來了。
那個站在她背後,讓她錯過救葉疏的時機的人;那個站在雨幕中,見死不救的人……就是眼前這個人!
“要我救你?”他聲音清冽,好似不屑一顧。
周圍一片安靜,年輕的外星軍官微微低下頭,猩紅眼眸中隻剩那個落水狗一樣狼狽的身影。藏在黑色大衣下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迅速從七尋眼前拂過,然後若無其事地說:“也不是不行。”
他語氣中帶着若有若的笑意,好似閑來無事出門散步,順手撿到了一個寶貝。
如果七尋沒看錯的話,他拿走了一根碎木枝。
還不待七尋回應,他已經擡起了頭,冷道:“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難不成你們連我的人都要抓?”
甲蟲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正準備一窩蜂退下,卻被人叫住。
“等等。”
衆甲蟲回身,看着她。
七尋站起身,不急不慢地開口道:“把文言放了。”
在七尋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眼眸微微一眯,透露出些許危險。
他抿抿唇,不含一絲情緒地說:“聽她的。”
七尋扭頭看他,有些意外。
甲蟲們按照男人的吩咐,将文言安置在了醫療處。
七尋跟在男人身後,開口問道:“您要帶我去哪?”
像是被什麼取悅到,男人有問必答:“外星軍官休息室。”
七尋将信将疑地跟着他,利刃悄無聲息地從襯衣口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