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瞳孔一縮：“你——”

梅清雪淡淡道：“隻要您同意，永遠不會有人知曉，我知道您放印子錢也隻是為了逸哥兒，您是個好祖母。”

劉氏三寸被拿捏，她看着眼前的梅清雪，歎了歎氣。

“是阿笙對不住你，我也對不住你。”劉氏愧疚道，聲線發抖。

梅清雪神情平靜。

回院後，明舒和明敏已在此等候，梅清雪将和離一事告訴二人，并讓二人開始收拾行囊，不日他們就會離開明府，前往她私下購置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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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将納妾一事告知明笙之，說綠葵回來見逸哥兒，梅清雪藉由她口已經知道逸哥兒身份，既然如此，劉氏憐惜逸哥兒，便提議納綠葵，梅清雪也同意了。

明笙之皺了皺眉，有劉氏在，他不好反駁，于是很快綠葵便進了府，與逸哥兒相認。

與此同時，劉氏叮囑明笙之去和梅清雪服個軟，夫妻之間不該鬧不愉快。

明笙之想起梅清雪那嘲諷的樣子就很是不快，但顧念夫妻多年感情，加上劉氏囑咐，明笙之下朝後便去梅清雪院中。

正好和梅清雪說一下明舒的事，聽國子監的人說，明舒竟然退學了。

彼時正是午後，天空烏雲密布，嘩啦一聲，雨水從天上降落。

春雨潮濕，淅淅瀝瀝，滋養大地。

明笙之踏入門内，攜一身水汽，而梅清雪安靜地倚在窗邊傾聽雨聲，神色放松，沒有絲毫行動，連看都不看一眼，若是往常，她定會取來新衣裳讓他換上。

明笙之想她應當還在生氣。

“夫人。”

梅清雪緩緩看過來，眼神漠然，裡面好像還燒着一簇火，試圖将明笙之焚燒緻死。

數日不見，明笙之這才發現梅清雪氣色似乎不錯，眼神不再疲倦，而是充滿沉靜，猶如蓄勢待發的一把劍。

明笙之想，她生氣是應該的，畢竟她心中依舊有他，也罷，這回他就服個軟。

明笙之剛要開口，梅清雪就從書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他。

“簽字吧。”嗓音極為冷淡。

明笙之疑惑：“簽什麼字......”

待看請手裡的東西，明笙之怔然，許久後才堪堪反應，瞳孔驟縮，“和離書？你要和離？”

梅清雪平靜道：“你我感情破裂，你移情背叛，我心灰意冷，我們自當和離，好聚好散。”

明笙之不以為真：“夫人，你還在生氣嗎？”

梅清雪掩唇哂笑：“明笙之，你以為我在說笑嗎？和離書上我已經簽好字了，就差你了，倘若你還有一絲良心就簽字，否則我們便對簿公堂吧。”

明笙之：“我不可能簽字，夫人，你别生氣了，此事是我做錯——”

梅清雪似乎有所預料，她淡淡打斷道：“明笙之，你真就沒有良心了嗎？以為我眼瞎嗎？想一輩子糊塗我惡心我嗎？明笙之，你知道我為何要與你和離嗎？因為我對你失望至極。

年少我們兩情相悅，你許諾我一心一意，可你是怎麼做的？屢次欺騙背叛，你以為你隐瞞得很好，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在外尋歡作樂，而我明知道真相，卻還在自欺欺人，隐忍到強顔歡笑，以為你會悔改，然而我去山莊，你更是弄出一個私生子，讓我受盡屈辱，再後來，你更是一點愧疚心沒有了，裝也不裝了，直接将女人帶回府，讓我成為京城的笑話，你扪心自問，你，對得起我嗎？！”

梅清雪說着，情緒激動，眼尾發紅。

明笙之目及梅清雪含淚受傷的眼眶，心口發緊，曾經消失的愧疚一股腦湧出來，幾乎将他淹沒。

他終于意識到梅清雪不是在開玩笑，而是下定決心。

“......你都知道了？”

梅清雪苦澀微笑，啞聲：“是，我都知道，失望從來不是一瞬間的，而是日積月累和反反複複的事造成，最後耗成絕望與死心。”

明笙之張了張嘴，可喉嚨像是被火灼燒，疼得一句補救的話也吐不出來。

“和離書你看清楚了，财産分割，我隻拿我自己的那一份，兩個孩子我要帶走，反正你膝下有了其他孩子，而我隻有他們，何況你也不是個好父親，你剝奪舒哥兒的喜好，虐待舒哥兒好幾年，明笙之你還有沒有心？他可是你的兒子！既然舒哥兒不喜歡讀書，那就不讀了，這世上又不隻有讀書考取功名一條出路。”

梅清雪雙肩發抖，胸腔起伏，眼中爆發出怨忿憎惡，實在控制不住情緒用力推明笙之，明笙之連連後退，險些摔倒。

“你當真想好了？”明笙之問。

梅清雪閉了閉眼，眼底悲涼：“簽字吧。”

明笙之注視梅清雪的樣子，緩慢道：“母親那邊......”

“她同意了。”

明笙之步至書案前，拿起筆在和離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梅清雪靜靜看着，袖口下的手指不住發顫，沒有人知道她此刻有多緊張，她就怕明笙之不肯簽字，是以賣力演了一出，真假參半，但她又擔心明笙之不肯，心中始終忐忑。

直到明笙之将和離書還給梅清雪，當她看到和離書上的字，她才心口松懈，喜極而泣。

吾心如鐵，一往無前。

目及梅清雪眼眶裡難過的眼淚，明笙之更是自責，遲來的愧疚幾度淹沒他。

梅清雪瞧見明笙之神色内疚，她覺得惡心至極，到這時候，還要來惡心她？梅清雪一刻都不想和明笙之待在一塊了。

若不是今兒下雨，她定是要燒了這間院子，最好明笙之也被燒死。

深吸一口氣，梅清雪說：“現在随我去官府。”

明笙之：“可外面在下雨。”

梅清雪反問：“下雨又如何？”

明笙之隻好随了梅清雪，兩人去官府登記，官府的人得知明笙之和離一事，非常震驚，再三詢問确認，得到的答案俱是和離。

在梅清雪的催促下，官府立刻改了梅清雪和明敏明舒的戶籍，梅清雪也拿到了和離文書，自此之後，梅清雪與一雙兒女與明府再無幹系。

從官府出來，梅清雪望着雨，身心前所未有的輕松，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雨幕之中，解自熙在對面凝視官府門前的梅清雪與明笙之，目及她粲然的笑容，解自熙也忍不住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

他一直相信梅清雪，相信她會靠自己走出這段失敗的婚姻。

她如願成功了。

恭喜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