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雪沒什麼心情:“姐姐,我覺得這回不合适,下回吧。”
崔夫人:“你是不是覺得是帶兒子過來看病,就覺得不能穿了。”
梅清雪默然。
崔夫人說:“你兒子來看病,你不是啊,妹妹,你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眼下我手正熱,保不準下回我手可能就生疏了。”
梅清雪摸摸耳垂,因着适才發洩痛苦,她心情和緩不少,況且也不好拂了崔夫人的好意。
猶豫須臾,梅清雪道:“好,那就有勞姐姐了。”
崔夫人笑了笑,吩咐人去準備用具,另一面她去裡屋取了一個妝匣出來。
旋即崔夫人讓梅清雪坐好,洗幹淨手,她用米粒先研磨梅清雪的耳垂,待耳肉麻木,她執起銀針用火炙烤針尖,對準閉合口穿刺過去,動作飛快,梅清雪都沒感覺到疼痛。
依次穿刺好,崔夫人就給梅清雪戴上雕花銀耳釘。
“好了,有沒有覺得疼?”
梅清雪搖頭,銀質耳釘微微折射出光芒,襯得梅清雪耳珠小巧圓潤。
崔夫人打量素面朝天的梅清雪,總覺得還少了什麼,想了想,崔夫人道:“妹妹,我現在手正癢,你不介意的話,我能不能給你點個妝?你就權當給自己換個新面貌。”
“相信我,我手藝極好。”崔夫人躍躍欲試。
面對崔夫人的好意和蓄謀,梅清雪默許了。
不過點個妝,倒也沒什麼。
崔夫人喜出望外,一面打開妝匣,一面誇贊道:“妹妹,你天生骨相好,姿容絕世,皮膚又好,稍加裝扮簡直比肩那些禍國妖姬了。”
梅清雪輕笑:“姐姐,你莫要取笑我了,什麼禍國妖姬,也太擡舉我了。”
崔夫人卻說:“我實話實話......”
梅清雪骨相優越,崔夫人隻是在她被上天眷顧的臉上略施粉黛,重新給她梳了一個發髻,并上一支玉簪。
未久,崔夫人端量眼前的梅清雪,腦海中浮現一句話:歲月從不敗美人。
崔夫人驚歎:“妹妹,你真的太美了。”
梅清雪垂眸,有少許羞赧,崔夫人道:“快去那鏡子過來。”
嬷嬷取來鏡子,梅清雪眼睫動了動,随即抻起優美細長的頸項,直直打量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女人膚色宛如羊脂玉一般細膩白皙,無暇光滑,秀氣的眉用黛粉勾勒成彎月狀,眼尾點綴些許薄紅,唇瓣點上玫瑰膏子,汁水化開,暈染出漂亮的朱紅色,眉目如畫,眼神透出曆盡千帆的柔和沉靜,紅唇嬌豔,宛如一簇簇美麗的花在她唇齒間綻放,散發出幽香。
崔夫人給她梳的發髻以及并的玉簪極襯梅清雪的姿容,加上梅清雪今兒穿的是淡色對襟短襖配翠綠比甲,更是平添三分清豔動人的顔色。
整個人就像春日裡華貴清豔的牡丹,美得令人窒息。
梅清雪望着鏡子裡的自己,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她為自己動容,原來自己也可以這般美。
彼時,在她的臉上再也瞧不見滄桑憔悴。
梅清雪笑了笑。
“怎麼樣?妹妹,我這手藝如何?”
梅清雪:“姐姐厲害。”
崔夫人得意笑笑,提議道:“我們去外面花園裡走走,今兒日頭不錯,你陪我曬曬太陽。”
“好。”
春光燦爛,園中花香撲鼻,崔夫人攜梅清雪在園裡走動,說說笑笑,解自熙與梅舒交談着作畫心得步入月洞門,乍然見到園中兩位夫人交談的背影。
梅舒喚道:“母親。”
梅清雪轉身,溫暖的日光撒在她的臉靥上,好似鍍上細膩的金粉,熠熠發光。
“舒哥兒。”梅清雪柔聲。
喚了一句,梅清雪露出微笑,眼尾平日不顯的淡淡細紋漸漸浮出來,但這些清淺的紋路并未折損她的美,反而溢出幾分曆經歲月打磨沉澱後的成熟的靡麗風情,像沉封多年的美酒重見天日,醇香迷人,又像水墨畫中色彩斑斓的牡丹,隻可遠觀。
梅舒愣了愣,看着母親惬意開心的樣子,他忍不住回以一笑。
解自熙知道梅清雪不是在對他笑,可他依舊被迷住了眼睛,心亂如麻,勉強壓抑住情緒,解自熙默默将這一幕死死釘在腦海中。
眼下夫人剛走出前一段失敗的感情,他不能着急,要慢慢來,切記吓到人家。
彼時,梅清雪也看到梅舒旁邊的解自熙,他正直直注視她,不知為何,梅清雪生出微妙的别扭,抿抿唇低頭觀賞視線内的花。
在崔夫人坐了一陣,梅清雪便和梅舒打道回府,崔夫人同解自熙送兩人至門口,這時,有一輛馬車靠近停駐,馬車裡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一襲青白常服,身量颀長,面留短須,氣質儒雅沉穩。見到此人,解自熙眯了眯眼,下颌微繃。
梅清雪認得他,他是大理寺卿嚴澈。
嚴澈同樣注意到梅清雪,瞥了兩眼,對崔夫人道:“崔夫人,家中老母生病,我想請老先生過去一趟。”
崔夫人道:“嚴大人,今兒公爹已經看過診了,我隻能進去給你通報一聲,看看公爹願不願意出來。”
嚴澈:“有勞崔夫人。”
梅清雪行禮:“見過嚴大人。”
嚴澈:“明、梅夫人不必多禮。”
梅清雪點頭,對崔夫人道:“姐姐,我這就走了。”
崔夫人:“好,路上小心。”
梅舒先行上馬車,梅清雪後腳上去,正要踩上杌子,解自熙過來伸出手背:“夫人當心。”
梅清雪笑了笑,遲疑着搭上他的手背,忽而她聽到解自熙壓低聲音開口:“夫人,您今日很美。”
聲音小得隻有她和他聽得到。
梅清雪心口微跳,對上解自熙的視線,隻見他眼中盛滿贊美純粹的笑意,嘴唇吐出鼓勵的話:“夫人該相信自己,自信起來。”
像是被火苗撩到,梅清雪别開眼,撤下手鑽進車廂裡。
她頗為郁悶,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