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兒這般好奇探究,梅清雪哭笑不得,輕輕打了下梅敏的肩膀:“沒有。”
“這嚴大人為何要邀請母親來賞花啊?”梅敏一頭霧水,頓在原地思考。
梅清雪回頭道:“敏姐兒,你還愣在那裡作甚,該去上香了。”
三人進正殿,便見莊嚴慈悲的金身佛像,來參拜的人不少,輪在梅清雪後,她虔誠參拜,雙手合十為家人祈福求平安。
拜過佛祖,梅清雪交了香火錢,随後遂小沙彌去廂房,用了午膳,聽僧人說偏殿有高僧在講經,梅清雪遂去聽經,結果撞見也來聽經的嚴澈。
當真是巧了。
二人面面相觑,随後各自坐在蒲團上聆聽。
聽過經文,天色還沒晚。
嚴澈過來道:“梅夫人,你可是要回廂房?你若不介意的話我送你一程。”
梅清雪:“不了,我想四處走走。”
嚴澈:“那不妨一起走走?報國寺的後山安靜清幽,涼爽宜人,最适合散步。”
梅清雪點頭,她記得年輕時曾經來過報國寺後山兩次,一次是爬山,第二次是和前夫私會。
後山入口是一片竹林,走進竹林後随處可見的綠意,山路有些陡。
嚴澈同梅清雪介紹後山:“再往前有幾株銀杏樹和成片的楓林,金紅交疊,落英缤紛,待秋日此處便極為美麗,乃報國寺一處絕佳景色。”
梅清雪有印象:“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還來過這裡,大人說的景色我以前見過,的确很美。”
嚴澈注視梅清雪,忽然想起了往日——
那年他高中探花,重振家門,随母親來報國寺還願,聽僧人無意說起後山景色,遂滿懷期待前往欣賞,然後就見到了比美景還要美的姑娘。
自此一見傾心,他多方打聽,才知道姑娘的名字,她叫梅清雪,乃左副都禦史梅大人的愛女,家世清貴,姿容無雙。
他自覺不配梅清雪,本來想等自己再拼搏,謀取個好官位後再求親,可求娶梅清雪的人不在少數,嚴澈急了眼,托母親找了父親舊故上前求娶,梅大人很滿意他。
嚴澈以為事情多半要成,誰知道後來他卻在報國寺後山看到梅清雪和明笙之私會。
他這才知道心上人心有所屬。
嚴澈選擇成全退出,後來他就聽到梅清雪下嫁明笙之的好事,再後來他也成了家。
年少的遺憾成為他心上的朱砂痣。
在得知梅清雪與明笙之和離後,嚴澈心神俱震,那日在崔府相見,嚴澈忍不住向崔夫人打聽,後得知梅清雪有改嫁念頭,他才敢出來為自己再争一争。
二人故地重遊。
嚴澈道:“光陰荏苒,我們都不再年輕,可這裡的一切從未變過,就連這景色依舊一成不變。”
梅清雪感慨道:“是啊。”說着,她就摸上銀杏樹,腦海中閃過自己少女時在這裡撿銀杏葉當書簽的事。
“夫人在想什麼?”
“沒什麼,隻是想起來自己年輕時做過的幼稚事。”
“何事?”
“在這裡撿銀杏樹。”
“這怎麼算幼稚之事?我也喜歡用葉子當書簽,直到現在我也一直在撿中意的葉子。”
梅清雪訝異:“大人也喜歡用葉子當書簽?”
嚴澈:“嗯。”
二人之間終于找到了可以談論的話題,孜孜不倦地聊起來,從葉子聊到花,聊到草,聊到書,緊接着嚴澈還和梅清雪說起自己辦案時遇到的趣事和人物。
聽得梅清雪止不住笑。
兩人之間不知不覺親近些許,氣氛不再尴尬疏離。
大抵時聊得投入,梅清雪踩到石子,身姿不穩,嚴澈見狀急忙伸出手扶住了她。
“沒事吧?”
梅清雪:“沒事,謝謝大人。”
嚴澈:“無法。”說罷,嚴澈就放開了梅清雪,掌心殘留她的溫度和觸感,“冒犯了。”
梅清雪不在意:“不打緊。”
二人并肩而行,繼續說着話,就沒注意到身後。
解自熙藏在樹幹後,樹影斜斜,罩住他的身形,以至于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團附在樹上的扭曲鬼影。
解自熙探出腦袋無聲窺伺着梅清雪,看到她被嚴澈扶起,解自熙呼吸蓦然急促,再無法維持如常的神色。
他伸手,用力抓扣樹幹,指頭插進樹皮裡,磨出了血。
解自熙唇角帶笑,烏沉的眼底沒有一絲絲的笑意,隻有森冷的暗火。
他真想掏出自己這顆委屈哭泣的心髒,讓梅清雪好生看看,讓她好生安慰心疼。
可她見不到,也不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