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長老發話,虞鸢似乎還有些顧慮,謝微坐在一旁握住她的手,無言的溫熱從掌心傳來,最終她溫婉地笑笑:“那便多謝長老了。”
長老站在廳堂上首,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
他雙手一并支着那根黃花梨拐棍,沉聲道:“随我來吧。”
地下村落不算大,長老将他們帶到西南角的一方小屋前:“二位先住在這兒,有什麼需要的,就到那間院子裡找我。五日之後,不論有何難處,都請你們離開。”
虞鸢點頭稱是,目送着長老離去。
身後謝微倚在右邊圍牆上,眉眼彎彎:“如何,阿姐可瞧出什麼門道了?”
虞鸢越過他,走到屋内尋了張木凳子坐下:“方才的茶裡有東西。”她眉心微蹙,“我聞不出來,但不像毒,許是一些不傳的迷藥。”
謝微邊聽邊将大門合上,待他走近了,虞鸢又問:“你可知曉如今的時辰?”
“我們落下坑洞時,月亮剛有西沉之勢,到現在應該不過醜時。”謝微想了想,答。
“還在夜裡麼。”虞鸢一手支着下颌,懶洋洋道,“這地底全靠燭台照明,往後怕是不太好知道時間了,長此以往,還挺消磨人的。”
沒等謝微應聲,她又長出一口氣:“之前在長老那,我喚你淮山,他對北晉太子的名諱,竟也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這裡的人,應該是真的與世隔絕很久了。”
謝微走到她身後,手指按上虞鸢的太陽穴,輕輕摩梭着:“他和那位衛姓老翁交談時,尚有幾分鮮活氣,可等到你我問詢是否能留下時,他身上又隐約有一股煞氣浮現。”
“脾性可以遮掩,但氣息騙不了人,他是上過戰場的。”
虞鸢若有所思,扭過頭看他:“如此說來,地方倒是找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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籬笆院内,長老面色陰沉地坐在藤椅上。
那位姓衛的老翁也在,提着虞鸢他們沒有喝的那壺茶,樂呵呵道:“遠山啊,最近有不少人盯上這裡,你要當心。”
秦遠山,也就是秦長老,凝重地盯了他一眼:“衛風,他們是破了九星陣下來的。”
他起身來到角落的石台前,看着石台上擺放的棋盤,用手拈起一粒白子:“當年公主留下的陣法,竟然被兩個年輕人給破了。”
衛風仍提着茶壺:“這就是你給他們下黃粱香的理由?”
秦遠山:“送他們美夢一場,有何不好?”
衛風撫掌大笑:“好極了,可人家不吃你這套,你這茶水都涼了,也沒見少啊。”
“哼。”秦遠山冷笑,“西南角的那間院子,滿屋燭台裡都是黃粱香,能夠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永恒的長眠,便宜他們了。”
“嘁,你這脾氣。”衛風嗤了一聲,“九星陣是公主所作封山大陣中的第二陣,尋常人解過這陣根本到不了地底。這兩名年輕人可不簡單,你别一把年紀陰溝裡翻船,丢人哪。”
“更何況……”他逐漸正色,“再過五日就是祭祀公主的日子,飛鏡和霧花還沒回來,山外又不知道為什麼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今年怕是不太平啊。”
聞言,秦遠山臉上閃過一絲悲涼的恨意:“太平如何,不太平又如何!這是公主留下的最後一點基業了,就算拼了這條命去,你我都要守好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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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籌謀算計,這廂院落内,虞鸢和謝微仍在商讨。
“我還有一事不明。”她低聲說着,“之前越帝教我來和親,說的是北晉與我母族有關。母親當年作為孤女被他帶進皇宮,宮中之人對此都諱莫如深,這些年來,我一直想查清她自缢的原因。”
謝微和虞鸢相依為命過三年,當即知曉她的意思:“阿姐可是不明了此地和純妃娘娘是否有關聯?”
虞鸢點頭:“按照越帝的說法,母親曾向家中去信一封,收到回信後沒多久便自戕了。”
“依着我對他的了解,大概率是他想從母親身上得到什麼未果,如今又想借我之手。若說有什麼珍寶能讓他如此,也隻有大澤山符合了,可一日下來,我仍沒找到什麼頭緒。”
謝微輕歎一聲:“此前聽阿姐說姬蒼生想要鈞山劍,還以為又是他給阿姐派了任務,是我狹隘了。”
虞鸢笑了笑:“觀主現下應該在翠微山,他确實對鈞山劍感興趣,等他得手,大概會來和我們會合。”
謝微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那位秦長老雖然看起來對我們敵意不小,但他在地底這麼久,應當會知道些什麼,再或者,純妃娘娘本就來自于這裡呢?”
“自從翠微山拜帖發出後,這地方就被人盯上了,長老應是把我們當成了尋寶之人,不請自來是為賊,他心有防備也是正常。”虞鸢苦笑了下,“可我總覺得心裡一陣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