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兒。”謝魚挑起他的下巴,哼了一聲,繼續問,“那我呢,我是什麼?”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謝瑛面色染上薄紅,說完就偏過頭去,不敢再看她。
回南城的月亮愈發冷清了。
四年後的謝魚靜靜站在金殿下,回想起那些,被藏在記憶深處的曾經。
和永遠不會再被兌現的諾言。
*
白樓内。
“太瘋狂了……我怎麼都不曾料到,他竟是想直接炸了整座城……”
九莺方才不願在謝魚面前露怯,此刻才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裴序也有些後怕:“如果不是碰巧排查到四方的引線,那幾日後,我們是否也成了回南城的煙花……”
謝微輕笑了下:“不會的,看似是我們闖入這裡,實則從踏入回南城起,就已經注定了今日的結局。如若你我沒有察覺真相的能力,這座城池便也不會選擇我們。”
是了,不論城中幾方勢力如何争鬥,最終作出的抉擇,都是把他們一行人引入回南城,引進思過樓,帶到了四方雷火的跟前。
虞鸢舒了口氣:“玉京城那邊……”
“謝魚的話不可盡信,謝瑛未必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部署那麼多。”謝微道。
“不可盡信,不可不信。”虞鸢低聲說,“你讓蘇羅給安今傳信,左右如今城中已無危險,讓他帶着沙舟回玉京報個信吧。”
“好。”謝微應下。
蘇羅領命後就離開了。
餘下幾人圍坐在白樓的地上,木質地闆發出年久失修的吱嘎聲響。
“還有一件事。”虞鸢緩緩開口。
謝微擡頭,認真地傾聽着。
“謝瑛的手段已然明朗,但先前越冬曾提及,在回南城中,點數為零者會被放逐出城,天門擂台上也寫着,失敗者會被遣送到沙漠深處。此舉用意為何,這些人究竟去了哪裡?”
她蹙眉沉思。
裴序:“說不定這隻是謝瑛立規矩的手段,我倒不覺得這其中還有什麼玄機,對他來說,大概就是想看那些人在沙漠中自生自滅吧。”
“不像。”虞鸢搖了搖頭,“你還記得越冬和城主給我們的線索中多次提到過的,地龍翻身嗎?”
九莺手背到身後,晃了晃身子:“那不是指雷火珠爆炸後的景象嗎?還特地給起個如此玄乎的名字。”
謝微卻忽然明了虞鸢的意思:“我們初進沙漠時,也曾遇到過一場地龍翻身。若僅是指代雷火珠,那我們所見的那場風暴,乃至于這麼多年阻礙戈壁灘通商的沙塵,又算什麼?”
虞鸢颔首:“世間事無巧不成書,沙漠中的巨響定然與之相關。方才謝魚的言語中,談及謝瑛一直在研究雷火珠,因而我想……那些人會不會,被他送去沙漠中做了雷火珠的試驗品。”
九莺大駭:“你是說……!”
裴序摘下琉璃鏡,抹了把額前的冷汗:“你的意思是,沙漠中的地龍翻身确是雷火珠爆炸的聲響,但雷火珠的引爆需要有人在一旁把關,那些點數為零的城中居民,都成了這場試驗的耗材……”
“他怎敢瘋癫至此!”華山怒叱。
虞鸢也不解。她不知道謝瑛的過往,也不清楚他和北晉皇室之間到底是什麼仇怨,要讓他不惜布局多年也要拉着玉京城同歸于盡,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萬不該牽涉到那些無辜的百姓。
一行人中,隻有謝微略微鎮定些,他唇角牽扯出嘲弄的笑容,說:“他總愛玩這些共沉淪的把戲,早在五年前,他就敢為了殺我而拉着一船人陪葬了。”
虞鸢歎道:“城中近況已經大緻摸清了。城主搖擺不定,越冬姿态高深,他顧慮太多,總覺得如若讓謝瑛知曉,那這座城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可山高皇帝遠,謝瑛能耐再大也不能立即飛過來。回南城中對他最為衷心之人便是那位祭司,是以,祭司手中定也有引爆雷火珠的法子,能讓他在覺得不對時直接炸了這裡,才會讓越冬如此忌憚。”
謝微:“确實,我們雖不懼他,卻也不能真将他往絕路上逼。謝瑛到來之前,恰如越冬所言……仍要勉力将回南城維持在現下這般,詭異但平衡的狀态上。”
“那我們近幾日怎麼做,在白樓中等他來嗎?”裴序問。
“待到明日,我和謝微去沙漠中看看。”虞鸢輕聲說。
“我與他武藝尚可,又有城主遮掩,應當不會驚動祭司。我想去尋一尋,謝瑛在沙漠中研制雷火珠的地方,想找找那些被送到沙漠中的百姓,如今是否還安康,若能救回一些……”
她閉上眼,遮掩住當中的萬般情緒,“那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