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對勁,隻一眼幸千便判斷出他不對勁,可她已經來不及去問醫修到底咋了,她心裡隻有一個聲音,阻止他,必須阻止他。
她幾乎是立即便跑了起來,莫無明明就在眼前,她卻仍覺得不夠快,靈力随着心念環繞在足尖,進一步加快了她的速度,她終于在莫無即将扭斷那人脖頸前趕到,她雙手并用抓上了他的手,而屬于他的靈力接踵而來,就要打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閉眼,預想中的靈力打在身上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她等了等,仍沒有動靜,于是她重新睜眼,試探着,環顧四周,屬于莫無的靈力像是被按上暫停鍵,雖緊緊環繞在四周,卻沒有一絲打在她身上。
她茫然了瞬,挪動視線看向莫無,他還是那副神色,冷漠帶着殺氣的模樣,眼眸卻看向了……
她的耳朵?
她這才發現帽子在跑動過程中早早掉落了,耳朵就這樣露了出來。
她懵了懵,将人看了一遍,見他沒動靜,于是手下用力,試探着将他的手掰開,誰曾想她一動他就立時看了過來,她于是不敢再動,被扼住脖頸的人得了空隙正大口大口呼吸着,不斷地看向她,眼裡盡是無助的求救。
她回以安撫眼神,并努力催動自己的腦子想辦法,想着想着,突然福至心靈。
但,但是……
她眼眸飄忽了瞬,心裡開始天人交戰。
誰曾想這麼一停頓,莫無的手又要用力,她立時直起身,他果然又看了過來,視線還是她的耳朵。而被扼住脖頸的人已經快哭了。
……
豁,豁出去了!
她眼眸一閉,緩緩挪動,前傾,直到耳朵觸碰到了什麼。
她渾身一顫,跟着周身都熱了起來,呼吸不可抑制地加快,她仍沒有停歇,隻緩緩地,上下蹭了蹭。
空氣停滞了瞬,四周好似陷入了某種沉靜之中,隻有她的心跳很快,一下一下擂鼓一樣響在她耳邊。
她緩緩呼出一口熱氣,剛要起身,卻有一冰涼的手徑直落在她下颌,而她原本抓着的手一下落空,接着另一冰涼落在她的後脖頸,指腹按在肌膚上時還緩慢地摩擦了瞬。
她心口猛地一跳,就要反應,卻又被後脖頸的力道帶着被迫仰頭,在下颌的手一下揭開她的面具,眼前一陣光亮,她眯了眯眼适應光亮,他卻再次用力,将她猛地往前一帶。
她被迫對上他的視線。
他仍是那副模樣,渾身緊繃着,神色戒備着,眼眸卻一錯不錯看着她,視線掃過眉眼,鼻子,嘴唇,最後停留在耳朵上,又不動了。
他的視線極具傾略性,她感覺自己耳朵連帶着面頰都開始發熱,她舔了舔幹澀嘴唇,餘光中瞧見那被扼住脖頸的人已經遠遠跑開,醫修也松了一口氣,而聽雨閣閣主正好以整暇看着,眼眸裡盡是興味。
救命!
人是救下來了,可她,她怎麼辦?
她小弧度動了動腦袋,又被力道一下穩住,冰涼指尖再次劃過她脖頸,像在丈量,又像在考量。
不,不會是在思考,要不要折斷她脖子吧!
思及此,她耳朵一下豎起,接着某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過去,脖頸處的手也不動了。
她努力平緩自己的呼吸,并不斷投去眼神求救,那邊的醫修收到眼神,他立即點頭,随後丢過來一把刀。
他還說:“他這副模樣是受了重傷陷入夢魇了,認不得人又這般攻擊,可能是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某個時刻。”
他識趣沒有問從前是不是經曆了什麼,隻說:“姑娘既然能靠近,那……那這最後一點傷就交給姑娘了!姑娘放心,在下在旁邊以靈力做輔,定不會出事!”
幸千:……
誰?她嗎?
意思是她現在要在認不得人并随時會殺人,還沒有理智的莫無眼皮子底下,拿刀,再在他的傷口上,割點肉,是這個意思嗎?
她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臉上熱度一下就下來了。
她試圖掙紮,結果那醫修又說:“姑娘可能要快一些,他身上的血快流幹了。”
流幹,什麼流幹??
她看向傷口,還在不斷流血,算了算,這傷口流血已經很久了,确實要流幹了,而且現下确實,除了她沒人能靠近。
……她可以的,對。
她再次深呼吸,沒事的,幸千,不就是拿刀割肉嗎,就當割豬肉了!
她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摸索着,在床邊緣拿到刀,這刀呈柳葉狀,應是醫修特制的法器,摸在手裡溫溫熱熱,刀尖也隐隐透着靈光。
她試探着将刀握在手裡,并把自己往前挪了挪,他沒有動靜,視線仍注視着她的耳朵。
她于是又試探着擡手,将刀尖對上他的傷口,傷口别處都敷着靈藥,隻有一處已經腐爛的位置格外明顯,她擡頭看了看某人,他沒再看她的耳朵了,隻這樣看着她,不知在想什麼。
脖頸處的手再次摩擦過肌膚,指腹按在血管的位置,輕輕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