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兮渺嘗陌生的食物前,會試探性地吃一點點。
她在盛時的注視之下——她想那是等待評價的意思——咬住吸管,輕吸一口,仔細咂着。
剛入口是甜的,滑到喉嚨裡,卻泛起一陣淡淡的澀苦,以及酒精獨有的味道。
總之,不像它的外表那樣甜蜜。
桑兮渺拿餘光瞟瞟他。
作為一位創作者,她始終相信,作品呈現出來的樣子,與作者本人過往的經曆、當下的心境息息相關。
酒大抵亦不例外。
難道說,他的初戀也是這樣嗎?
她思忖片刻,正色道:“初戀青澀,美好,戀人的吻清純,柔軟,正如前調,散發着水果的甜香;但最後緣盡緣滅,天各一方,空留遺憾……”
話未說完,盛時意味不明地哂笑了聲。
不似諷她,更像自嘲。
桑兮渺張了張口。
吳浩東又打斷她說話的念頭:“看不出來,你文采挺好啊。”
她擺擺手,“沒有沒有,我亂說的。”
“下次我調新品,你幫我寫評價,就用你剛剛那種風格,诶,幹脆你都嘗一遍,我放到菜單界面上。”
桑兮渺答應得很爽快,應完問盛時:“寫得好的話,可以給我的考核加分嗎?”
她期待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眸底映着頂燈的光,亮晶晶的,仿佛自帶深情。
實際上,是因為近視。
盛時不知道想起什麼,有一瞬間的走神。
然後,他垂下眼,不去看她,鼻腔裡發出一聲“嗯”。
連迦問:“小渺,你學什麼專業的?中文?”
話題不知不覺跑遠,她早已把剛剛說要給桑兮渺介紹對象的話忘到九霄雲外。
桑兮渺說:“不是的,我一開始學醫,後來轉專業到哲學,現在做設計方面的自由職業。”
“酷。”連迦吹了聲口哨,“你們是不是整天研究什麼亞裡士多德,柏拉圖的?”
她接觸的三教九流多,能記得這倆就很不錯了。
桑兮渺坦誠地說:“我想找到理想、自由和現實生活的平衡點,但專業課程沒有教會我這些,我迄今也沒有學到《理想國》的精髓,研究人類太累了,我選擇用簡單、膚淺的快樂當痛苦的麻醉劑。”
吳浩東又問:“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S大。”
“那你和時哥是校友诶。”
一直沒參與讨論的盛時忽然說:“吃也吃飽了,聊也聊夠了,該幹活了吧?”
他們不怵盛時,但老闆畢竟是老闆,一聽,立馬快速地收拾好桌上的殘羹冷炙。
桑兮渺拎着垃圾袋去外面扔。
初春二月,仍留有冬天的餘威,風吹得她長筒襪上大腿的皮膚如被針紮。
外套留在店裡了,她跺着腳,小碎步地跑着,欲在身體冷下來前回室内,正要折返,“叮鈴”一聲,盛時推門出來。
迎着面,不打招呼好像不太好。
于是,桑兮渺問:“時哥,你要出去嗎?”
盛時不答反問:“你認為的簡單、膚淺的快樂,譬如什麼?”
比如嗑CP啊。
她不定期會在微博更新自己的oc圖,譬如師徒,青梅竹馬,仇敵變老婆,上司與下屬……
嗯,研究一對CP之間眼神的暧昧拉絲,比探索資本主義的演變與發展有意思得多。
但當然,不能跟一個還不熟悉的人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