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人認定什麼,哪怕再離奇,也會想方設法找出佐證來證明其正确性。
桑兮渺的唯物主義觀有些動搖了。
下個階段便是尋求外界的認可。
她問連迦:“你相信人能夢見未來的事嗎?”
出乎她的意料,連迦的反應十分稀疏平常。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與其說是預見未來,不如說很多是碰巧夢到過。”
“如果是有很具體、生動的情節和對話的呢?”
連迦想了想,說:“不是說人類的大腦迄今隻開發出百分之幾嘛?存在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也正常。”
桑兮渺若有所思。
連迦調侃道:“你們學哲學的每天腦子裡都想這些嗎?什麼莊周夢蝶,一夢黃粱之類的。”
吳浩東插嘴:“反正不像你啦,不是想着點什麼外賣,就是怎麼打扮,庸俗。”
連迦回嗆:“我自己活得舒服自在就好,要你管?不要對别人的人生控制欲太強哦。”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才懶得管你。”
“你還說呢,嫣嫣老抱怨你管她太多,她喊你哥,不是媽。”
桑兮渺還挺喜歡聽他們倆拌嘴的,因為熟悉,才敢如此口無遮攔。
當她聽到吳浩東說“就是以前沒人管她,我才得管”時,臉上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吳嫣嫣爸媽很早就離婚了,她媽不要她,她爸又不靠譜,隻有吳浩東對她好。
名義上其實是“叔叔”,她卻一直喊“東子哥”,也是因為這。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就跟親兄妹似的。
提及此,連迦問:“小渺,時哥說你昨天去給你妹妹過生日了,你妹妹多大啊?”
桑兮渺垂眸道:“兩歲。”
冒着高齡生産的風險要二胎的家庭,很難不讓人想到,是不是為了生男孩兒。
加上她昨天下午一副哭過的樣子,連迦愈發同情,安慰她說:“我們選擇不了父母,但可以選擇要過什麼樣的人生,如果他們把你當吸血包,你一定要遠離。”
桑兮渺沒明白她的意思:“啊?”
“你家裡不是重男輕女嗎?”
桑兮渺搖頭,“沒有的,他們很愛我妹妹。”
這句話的意思,像是将自己孤立在外。不然,為什麼是“我妹妹”,不是“我們”?
連迦還想說什麼,桑兮渺已經回過味來了,問:“我看起來很慘嗎?”
連迦:“倒也不是……”
桑兮渺說:“我有賺錢的本事,有興趣愛好,有同好、朋友,哪裡慘了?”
語氣有點沖。
饒是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連迦也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桑兮渺複又低下頭,像是什麼也沒發生,繼續忙活手頭的事。
吳浩東給連迦使了個眼色:她性子怪,别和她計較。
從桑兮渺第一天踏入“Minutes”起,他就知道,她絕不是外表看起來的柔弱可欺的類型。
或許還是根啃不動的硬骨頭。
這幾天見識到了。
她似有強迫症,沒做好就反複做,直到滿意為止。
譬如吳浩東讓她寫酒評,本來他覺得,差不多就得了,還有AI工具輔助,不算太為難她。
結果,不過二三十款酒,她寫了上千字,有的還有多個版本,全是自己一筆一劃手寫出來的。問她,她就說,這樣更有感覺。
連迦聳聳肩,回他:可能搞藝術的多少有些怪吧。
吳浩東想什麼來什麼。
下午桑兮渺就和一桌客人起了争執。
客人說食材不新鮮,明顯是預制菜,還敢賣這麼高的價格,就是欺詐消費者。
她一闆一眼地說:“食材都是今天早上從菜場購入的,而且你快吃完了才覺得不新鮮,真是既要還要啊。”
客人火氣上來,“啪啪”拍着桌子:“你們老闆呢?我要投訴你。”
其他桌的客人紛紛看過來。
“老闆不在,我可以請你這頓,麻煩你别吵到别的顧客用餐了。”
吳浩東趕過來,聽到這段對話,頓時兩眼一黑,快暈過去了。
他的工資保不住了。
他把桑兮渺拉到一旁去,疊聲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們的店員服務不周到,這頓給您免單,可以嗎?”
豈料對方蹬鼻子上臉,毫不客氣地指着桑兮渺說:“我今天必須要讓她道歉,否則我就不走了。”
吳浩東以為她會硬剛到底,大腦正急速運轉想對策,沒想到她立馬從善如流地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