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兮渺回“Minutes”的時候,是連迦第一個發現她的異常,“你怎麼了?”
她鼻頭、眼尾皆是紅的,哭過的痕迹明顯。
桑兮渺早已想好應付之策:“中午吃得太辣了。”
同為女生,連迦不會看不出她情緒低靡,但沒有揭穿,将水果碟放到她手邊,順着她的借口說:“水果解辣。”
“謝謝連迦姐。”
盛時從樓上下來,手裡拎着一把吉他,往桑兮渺的方向掃了一眼。
她正專注于剝楊桃皮,沒有注意。
桑兮渺還是聽到連迦驚奇地“咦”了聲才擡起頭。
“時哥怎麼突然有興緻要自彈自唱了?”
樂隊演出不定時,一般情況是周五到周日晚上,但顯然,作為鼓手,連迦并沒有被通知現在有演出。
盛時開了設備,坐在高腳椅上,一腳踩地,一腳抵着椅子,面前立着一支話筒,低低地“喂”了一聲以試音。
或許是因為“Minutes”老闆的美貌在網上小有名氣,有不少人是專程來看他的。
一看到他這架勢,就有客人舉起手機拍照,錄視頻。
連迦也把桑兮渺拉到适合觀看的好位置,說是難得一見。
前奏剛起,桑兮渺就知道是哪首了。
實在太經典——《瘋狂動物城》的主題曲《Try everything》。
I messed up tonight, I lost another fight
……
Birds don't just fly, they fall down and get up
……
或許真是配音演員的基本功,盛時将歌的動感、活潑演繹得毫不費力,叫人忍不住跟着打拍子。
如果說,原版想要表達的,是告訴你不要害怕犯錯,請勇敢前行;
那麼,他更像在說,無論堅持還是放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一曲了,觀衆紛紛鼓掌。
桑兮渺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眼角不知何時濕潤了。
她不由得想,他不愧是靠聲音吃飯的,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牽動人的情緒。
有人喊:“老闆,再來一首!”
盛時不置可否,食指中指微微并攏,朝某個方向随意得招了一下。
他們跟着轉過頭,看見桑兮渺。
她指了指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意思是:“叫我嗎?”
盛時颔首。
桑兮渺走到台下,和他差不多處于同一水平高度地對視。
盛時捂住話筒,朝她傾身,距離驟然縮小,近得她一個近視都能看清,他臉上幾乎沒有任何瑕疵。
像從二次元裡走出來。
他說:“上樓幫我拿個話筒,裝在黑色盒子裡。”
“哦。”
桑兮渺搞不懂,話筒不是好好的麼,幹嗎要換;也不明白,幹嗎叫她一個半生不熟的人進入他的私人空間。
但長期和形形色色的甲方打交道的經驗告訴她,不要問太多為什麼,照做就好。
比起“家”,更适合二樓的詞應該是,工作室。
牆體做了隔音效果,樓下的聲音絲毫沒傳上來。有一面很精美的玻璃酒櫃,擺滿了各種她不認識的酒,頂上還吊着燈。
旁邊隔出一間開放式的廚房,中間是一座懸空式的島台。不過看起來,這裡沒怎麼被使用過,幹淨得沒有煙火氣。
最特别的,是一整面落地單向透視玻璃窗,十分敞亮。
辦公桌和床挨得很近,錄音設備、健身器材也都放在這一塊。
大抵是整潔的緣故,這樣的空間布局竟也不顯得雜亂。
接着,桑兮渺又看到角落的貓砂盆和貓爬架。
他還養了貓?
她環顧一圈,不見貓影,“嘬嘬”地喚着:“咪咪?”
嗯,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哪隻貓能逃過被叫“咪咪”的宿命。
一道灰白相間的影子忽然從桌底竄出來,一躍躍到她腳邊。
桑兮渺蹲下身,小貓不怕生,順從地被她揉腦袋。
她小時候常年一個人在家,想養隻貓陪她。陳敏容堅決不允許,說細菌多什麼的,還揚言她敢養就把她連人帶貓一塊趕出家門。
現在自己住,她始終沒做好獨自負擔起一條生命的心理準備,便擱置了。
沒想到盛時有一隻。
不過它左後腿似乎有點問題,用不上力,走路的時候有點瘸。
桑兮渺把它抱起來,看了眼它的生殖部位,說:“原來你是妹妹呀。”
它舔了下自己的爪子,眼睛溜圓又靈動,沖她“喵”地叫,像是不滿隐私被窺探。
“不是叫你拿話筒麼。”
桑兮渺吓了一跳,沒蹲穩,一個屁股墩坐到地上。
盛時走過去,見貓乖順地貼着她,心裡嗤道:小畜生,還挺雙标。
正想伸手拉桑兮渺,她已經手腳并用地爬起來。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手在半空中停了半秒,轉向櫃子,取出一支話筒,聽桑兮渺問道:“你的貓……叫什麼啊?”
“沒有名字。”
桑兮渺不确定地重複了一遍:“沒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