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兮渺和男人面面相對。
他長相中規中矩,一身西裝革履,唯一亮眼的,大概就是他那塊腕表,和他放在桌上的車鑰匙。
她能感覺到吳浩東和連迦八卦地看着他們,連迦送餐過來時,表情也很是耐人尋味。
郭英傑有點沒話找話地說:“這家酒吧的環境還挺好的,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桑兮渺問:“你想象的是什麼樣的?”
郭英傑說:“就普通酒吧那樣。”
“那确實不一樣。”
郭英傑略微蹙眉,“你去過?”
桑兮渺反問:“你不也去過麼?”
“陳阿姨說你平時很老實,除了畫畫,沒什麼興趣愛好。”
“是沒什麼愛好,以前去酒吧是為了采風。”
“這樣。”
郭英傑好像松了一口氣。
桑兮渺說:“女生去酒吧不代表愛玩,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麼?”
郭英傑說:“你知道,我是跑醫藥銷售的,有時候會有一些應酬,需要陪客戶喝酒。”
又是醫藥行業。
她猜,他應該有不少家裡人在醫院工作。
他們果然還是沒有徹底死心,即使她自己不走學醫這條路,也要讓她嫁進醫學世家。
桑兮渺微微側目,看向店外。
現在恰好是放學的時間點,不時有背着書包、穿着校服的學生走過。
一對男孩女孩并肩而行,有說有笑的。
她畫過那麼對CP,畫過那麼多純粹美好的感情,可現實不厭其煩地教她清醒:這個世界不是那樣的。
她所處的現實是,她獨身太久,父母迫不及待地給她介紹相親對象。
郭英傑見她不說話,繼續說:“等婚後,我可以在外面跑業務,你喜歡畫畫的話,就在家畫,當然,要是生了孩子,最好……”
她忽地看見大步朝“Minutes”走來的盛時,敞開的大衣的衣角向後飛掀。
他徑直推門進來,目光逡巡一輪,最終鎖定在郭英傑身上。
無由得,桑兮渺一陣心虛。
她打斷郭英傑的暢想:“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結婚了?”
郭英傑一怔,找補說:“我是假設,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還要多相處。”
“不好意思,我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想法。這頓飯我請你,我要下班了,再見。”
桑兮渺抓起包,路過盛時時,她把頭低下去了點兒。
所幸,他沒叫住她。
她離開後,盛時走到郭英傑身邊。
他嘀咕:“什麼人啊,真是沒素質,誰稀罕她請客。”
說歸說,他還沒來得及吃晚飯,抓起筷子吃起來。
盛時在桑兮渺剛剛的位置坐下,架起二郎腿,兩手交握,搭在膝上 。
郭英傑常年跑業務,識人方面的直覺比普通人更敏銳。
對面這個男人,打扮普通,外套底下疊穿着襯衣和高領薄毛衣,戴着耳釘,眉眼生得淩厲,因而半點不顯混不吝的氣質,看他的眼神有種睥睨的意味。
一個陌生人,為什麼對他有敵意?
郭英傑:“請問有何貴幹?”
“我是‘Minutes’的店主。”
男人的好勝心一起,郭英傑開門見山,直接問:“你是聽到我剛才的吐槽,來替桑兮渺出頭的?”
盛時的聲線清清淡淡:“哦,看來你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挺招厭的。”
郭英傑嗤道:“英雄救美的戲碼固然經典,就是不知道,她那樣的性子吃不吃你這套。”
盛時語氣散淡:“或許,我是想好心提醒你,你吃不消‘她那樣的性子’呢?”
“你和她很熟嗎?”
盛時故作思考狀,片刻後,字字清晰地回答:“談過戀愛,算不算熟?”
吳浩東也不好靠近,隻見他們統共也沒聊幾句,郭英傑就走了。
他咋舌,戰鬥力挺強啊。
吳浩東跑過去,說:“時哥,你看吧,你再不主動點,人遲早被别人先下手為強了。”
“我主動什麼?”
“裝,你就裝,行李箱都沒你能裝。”
吳浩東怼得毫不客氣,“一說桑兮渺在相親你就立馬跑回來,你當我們看不出你的心思啊。”
盛時起身,“你有閑功夫操心我的事,不如費點心思把桑兮渺帶好,不然你這個月工資要扣沒了。”
“說實話,你是想讓兔子留下呢,還是人留下?”
兔子從“Minutes”開店時就在了,但最開始還不是那個,後來盛時又換了幾次,才找到人做出他想要的樣子。
費時費力費錢,說是鎮店之寶也不為過了。
但賣就賣,不賣就不賣,以打一個月工作為交換是什麼意思?
若說盛時見色起意吧,他對她又沒什麼好氣,反正不像是在追女孩;
若說他不關注不在意,剛剛還去跟潛在情敵“宣誓主權”,把人趕走。
又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不開情竅。
吳浩東實在好奇,才多問了這一嘴。
盛時久未作聲。
吳浩東以為他不打算回答了,又聽他忽地開口:“前幾天你調的酒不是還沒取名嗎?就叫春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