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兮渺感覺身上濕黏黏的不舒服,順便洗了個澡。
一室熱霧蒸騰,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她滿頭泡沫,刺得眼睛睜不開,驚慌之下,伸手擋住胸口,“你幹嗎?”
盛時取下花灑頭,調到合适的水溫和水量,替她清洗頭發。
桑兮渺意識到自己忸怩的不合時宜,又不是沒見過。
泡沫被沖掉,她看清他的樣貌。
他穿了件睡袍,腰帶系得松垮,像禮物包裝的蝴蝶結似的,輕輕一扯,即可收獲驚喜。
微微敞開的領口下,是一片緊緻的胸肌,以及烙有紅痕的鎖骨。
是被她抓的……
桑兮渺嗫嚅:“你衣服都濕了。”
對于衣角被她的洗澡水打濕,盛時不甚在意:“換掉就是了。”
她在意。
因為她發覺他又有反應了。
但他沒有逾矩的舉動,幫她吹完頭發,就放她出去了。
桑兮渺穿着他的T恤,不敢進卧室,怕看見那一床狼藉,又回憶起不久前叫人面紅耳赤的纏綿。
盛時也洗了澡,又換了床單被套,出來見她抱着雙腿,坐在沙發上。
小小的一團。
他坐過去,拉開她的胳膊,将腦袋擠到腿與胸口之間的縫隙,她被迫放平腿,讓他枕着。
幸虧沙發夠長,不然都容不下他這麼個大高個躺下。
男生頭發還濕着,黑而柔順,桑兮渺情不自禁地撥了撥。
“渺渺,”盛時舒服地阖着眼,開口,“我是你的了。”
“你是我的嗎?”
“你不想對我負責嗎?”
桑兮渺怔怔地望着他。
盛時撩起眼皮,從她的表情中看見迷惘,仿佛不理解“負責”二字的意思。
無由得,他心頭一縮,擠出酸意。
才二十出頭,談未來是不是太早了?
她是不是這麼想?
為了将這句話裝飾得不那麼莊重,他又說:“要不然,你在我身上也畫個你的标記?”
他知道她有随身帶筆的習慣,撈來她的包,遞給她。
她沒想到他來真的。
在他眼神的慫恿下,桑兮渺垂眸,在他的手腕内側畫上一片桑葉。
幼稚的把戲,在此時此刻,卻是勇敢的愛情的勳章。
沒耐心等顔料幹透,盛時傾過身吻她,比之前來得更洶湧。
她自發地圈住他的脖子,身體懸空的那一霎,被他再一次地,徹底地貫穿。
愛潮澎湃。
回南天分明已經過去,可那種潮濕的,侵襲每一寸呼吸的氣團似乎還盤旋在上空,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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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最後防線的突破,兩人的肌膚相親愈發自然而然。
盛時也自然而然地提出讓桑兮渺搬過來。
他的房子離S大不近,有時他無暇接送她,她得搭十幾站地鐵才能到;再加上他這裡安靜得多,她可以不被打擾地專心畫畫、改論文。
但她拒絕了。
他試圖說服她:“我想每天和你待在一起,一醒來就能看見你。”
刻意帶了點撒嬌的口吻:“你不想嗎?”
桑兮渺說:“我不想,我想擁有一處屬于自己的地方。”
她深受和别人同住一片屋檐下,永遠要被其幹涉,甚至聽從其決定的痛苦。
和父母是,和室友也是。
但好歹,宿舍那張床位,是完完整整地歸她所有的。
盛時蹙眉:“你是這裡的女主人,你想幹嗎就幹嗎,沒人限制你。”
“但這也是你的房子。”
他問:“我是你男朋友,你的還是我的,需要分那麼清楚嗎?”
桑兮渺斬釘截鐵:“需要。”
盛時沉默片刻,選了個折中的法子:“或者,你付我房租,另一間側卧的使用權歸你,好不好?”
“不好。”
她态度十分堅決。
桑兮渺有時的固執程度,饒是盛時也深感束手無策。
他憋着一股不甘心的郁悶,送她回宿舍後,都沒有給她臨别吻。
就算再氣,也僅僅是不親她而已。
但當她親過來的時候,還是習慣性地攬了一下她的腰。
真沒出息。
他暗自唾棄自己。
盛時認為,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也希望桑兮渺向他稍微服點軟,譬如說明她的理由。
他想,她說兩句好話,他就向她妥協。
桑兮渺卻沒當回事,照常和他吃飯,約會,上床,再拍一拍屁股,回到她的領地。
經常聊着天,她人就消失了。
事後問起,她就說,她去趕稿了,吃飯了,或是洗澡了,看到了消息,但沒回。
其實這種情況在她追他的期間就存在了。
她總是突然聒噪,又突然安靜。
跟打地鼠似的,你料算不到她從哪裡冒出來,什麼時候冒出來。
彼時的盛時也許被這點勾起興趣,但如今隻等得難耐。
持續地,長久地守着洞口,是件很蠢的事。
桑兮渺是喜歡他不假,可似乎有無數事情的優先級高于他。
他轉而安慰自己,他的渺渺對樂器一竅不通,為了送他禮物,花那麼長的時間,甚至割破手指,怎會不在乎他。
初次戀愛,做得難免有所不足。
她是,他又能辭其咎嗎?
他開始反省,她是不是需要絕對的邊界感,而他逾越了?
為了彌補,盛時帶她到海洋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