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伸手的瞬間,布魯斯便意識到避無可避,立劍高喊:“【我祈求光明的注視】!”
光明從頭頂雲層宣洩而下,帶着最極緻的淨化之力,女巫伸出的手染上些許焦色,也讓她的表情從煩躁變得憤怒。她化作蝴蝶四散而去,繞到布魯斯身後,在對方立刻揮劍的動作中顯現身形,強硬的用左手抓住了那重劍的劍刃,右手擡起,指尖閃現一點亮光——
“噗哧!”
鮮血飛濺。布魯斯竟是被一招割開了喉管!
聖騎士的雙眸瞬間縮緊。在生命的最後,他依然倔強地用那破損的嗓子,試圖進行祈禱:“偉大的……光明……”
“砰!”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女巫又補上一擊,尖銳的指甲違背常理地将他的頭顱整個切下,血液噴湧,将那紅裙都染得腥臭惡心。她渾然不在意,用那隻被光明燒灼得皮開肉綻的手,一把抓住對方的頭發,将那紅色的頭顱提起:“光明的走狗……”
話音未落,她似有所覺,擡起頭來。
一箭燃着火焰,向她射來!
與此同時,巨大的金劍在光明照耀的頭頂浮現,垂直下落,就如懲戒罪人的斷頭台。
兩廂夾擊,女巫隻能躲避。她抓着布魯斯的頭,往後拉開一段距離,那裁斷的金劍在足尖前轟然落下,卻比她預判的效力弱上不少,不由得意識到中計。
而就是這一秒的猶豫,讓那火焰的箭矢擦着她臉頰過去,割開肌膚,淺淺的傷口滲出血液。
……女巫怔愣地撫上自己的臉,神色微微扭曲。
她低着頭,呢喃自語:“這種力量是……”
她的周圍,蝴蝶頓時開始躁動,翻飛不止。
早在射出箭矢的那一瞬間,安第斯就已經拔腿就跑了。
弓箭手的靈活性在他身上得到了徹底的體現,還能順帶一把将昏迷的伊諾森撈進懷裡。跨階使用八階裁斷魔法的伊諾森,幾乎是在吟唱完後就昏死了過去,臉色慘白得像鬼一樣,安第斯沒時間細想他怎麼做到的,隻能立刻将其帶走,喚出銀環蛇。
銀環蛇的身影膨大數倍,尾尖一卷,就将安第斯懷裡的伊諾森接過。空出了兩隻手的安第斯,也得以瞬間拉弓,回頭,一箭射出——
“咻!”
周身蝴蝶翻飛的女巫,居然用還完好的那隻手握住了他的箭矢,火焰順着手心蔓延開,瞬間燒得焦黑,皮開肉綻,女巫卻完全不在意,露出個略有些扭曲的甜美笑容。
她那血紅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安第斯,笑得燦爛:“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女神,女神,這是你給我的啟示對嗎?”
森林被大火吞噬,烈焰躍動,站在林中的紅裙女人一手抓着聖騎士的頭顱,一手捂住臉,低下頭,肩膀聳動,似哭似笑:“在厭棄我這麼多年後,再一次感受到月光——”
那一瞬間,她的身影和水鏡中的預言重疊。
“……我會的,”女巫擡起頭,臉上居然帶着堪稱嬌羞的紅暈,仿佛幸福,“我會将最甜美的果實獻給您!”
“讓這世界,在您的怒火中哀嚎尖叫,蒸騰為飛灰!”
——神經病啊!安第斯心中怒吼。
他早就趁女巫發瘋自語的時候跑出了好遠,一旁的銀環蛇也在樹林間穿梭,迅速跟上。然而這點距離對于蝴蝶女巫來說想必根本不算什麼,要不了多久她反應過來,就定然能追上。
可是該怎麼逃脫呢?通過夢境?醒來之時必然會被蝴蝶女巫追上;向月亮女神祈禱?可是對方會幫誰還說不定……他思考着,卻忽地感到腳下一空。
随着樹枝折斷的聲音,他竟是一腳踏空,落入了一個陷阱中!
不好!安第斯還沒來得及疑惑自己怎麼能幹出這麼傻的事情,卻意識到有東西纏繞上了自己的腳踝。他瞳孔微縮,低頭一看,竟是一截藤蔓,從洞穴深處伸出,抓着他的腳踝就往下拉!
在安第斯幾乎要搭弓射出的瞬間,他看清了那截藤蔓上一閃而過的淡紫色鮮花。埃洛伊?他恍惚了一下,最終咬咬牙,放棄抵抗,任由藤蔓将他拖入地底。
而地面的銀環蛇也緊随其後,纏繞着伊諾森鑽入洞穴。在他們進入的瞬間,無數生着淡紫色鮮花的藤蔓爬上,将洞口堵住,在草叢和森林的掩蓋下,再無蹤迹。
這樣一來,就算是蝴蝶女巫要追尋到他們的去向,也要費一番功夫。
那邊,安第斯隻覺得自己一路下墜。
他感覺有些不妙,強行燃起火焰準備迫降,就忽地感到景色一變。周圍不知何時湧入白霧,讓人頓時視野模糊,下一秒,他的腳下踩到了濕潤柔軟的土壤,落到地面,迫于慣性踉跄一下,就見到大霧中,一人佝偻的身影。
安第斯頓時拉弓戒備,卻發現對方一動不動。
他意識到什麼,在濃霧中往前謹慎地走幾步,發現那是一座石雕的雕塑,一個披着鬥篷的人佝偻着,面容模糊,手中拿着一塊已經磨損得幾乎看不清的石闆。
那上面寫着:“歡迎來到迷霧森林,隐者的迷宮。”
安第斯這才猛然驚覺。
他擡起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地面,周圍是無數棵一眼望不到頂的參天大樹,筆直沖天,在濃霧中隐藏着,神秘壓迫,就如無數尊雕像,安靜地、沉默地,俯身注視着他。
……安第斯頓時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