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森林。
白霧蔓延,濕氣籠罩,森林寂靜不語,越往裡走,樹木越高,最終直入雲霄。
參天大樹,如守衛伫立,給人以壓迫感;濃烈霧氣,又讓人看不清道路,更添不安。
這裡是迷霧森林,有來無回之地,即使出生西郡,相隔甚遠,伊諾森也有所耳聞。
傳說,這裡是某位隐秘神明的寝宮,在無數殺人巨樹的守衛下,地底深埋着無數珍寶。這個傳說曾在一段時間裡惹得無數冒險者蜂擁而至,不過在他們全部失蹤、生死不明後,逐漸也無人問津。
伊諾森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來到這裡,踏上無數投機者曾踏過的泥土小路,不過與其他人不同,他是走投無路,又懷着一腔愧疚和苦澀,隻能如此。
小路曲折環繞,無法有效進行記憶,迷霧又将天空籠罩,看不清落日的太陽和欲顯的北極星。伊諾森沒辦法,隻能止步,停在原地,思考下一步的方向。
而這一停,就忍不住淺淺咳嗽幾聲,從而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心中凝重:
不再發燒,但渾身無力。大概是那個叫萊妮的女孩通過他的血,封印了他的魔力。這讓他不至于被暴/動的光明元素反噬緻死,但也讓他再也沒辦法使用魔法。不僅無法快速追蹤、勘破,甚至沒辦法從可能的危險中保護自己。
伊諾森心情有些沉重。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在村中,面對即将放火燒毀村落的聖騎士一衆,心中燃起的情緒和那種預感——現在想起來已經非常模糊了,但依稀能察覺到非同尋常,仿佛在那個時候,他隻需說出某句話,力量便能打破桎梏......
而他也會因束縛的消失,而徹底消亡。
......那句話,是什麼?伊諾森忽的有點茫然。記憶突然殘缺了一塊,讓他覺得煩悶,但由于沒有其他線索,也隻能暫且放在一邊。
也許是因為短短幾天内,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讓這位年齡尚輕的神甫不堪重負,以至于出現恍惚。但服軟并不是他的風格,如以往一樣,即使頭疼欲裂,他也仍強撐着思考。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葉蓮娜和萊妮,這對和月亮女神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母女。
他原本認為是邪教徒的萊妮,已經證明了隻是信仰光明神的普通人,隻因母親的身份,而和月亮女神有所接觸;而她的母親葉蓮娜,幾乎将伊諾森對女巫的印象全盤掀翻,至少,伊諾森從中能知道,女巫不全是泯滅良心投身黑暗的卑鄙之輩,也有像葉蓮娜這樣走投無路的無助之人。
心中的堅冰微有松動,伊諾森感到了些許迷茫,又不由得想起對方如今的現狀,心情黯然。
如果不是他來到這裡,也許,這場悲劇便不會發生.....
如果.....
越想,越沮喪,越愧疚,以至于自己都看不下去如此消沉,隻能讓另一個線索拉回思考:
葉蓮娜提到了“罪孽”。
她的“罪孽”是【懶惰】......還有些什麼罪名?難道是七宗罪?傳說那是已經覆滅的地獄留下的劃分标準,傲慢、色/欲、懶惰、貪婪、嫉妒和暴怒暴食,每個都有着罪不容恕的理由。
根據對方的話,不難判斷女巫都是因為這種罪孽而被月亮女神選中,成為女巫的,就像是月亮女神的神名中的那句“罪孽的獄吏”一樣,女巫們也正是因為有罪,而成為了邪神的仆從。
而所謂沒有“罪孽”的萊妮,就是因此而不被月亮女神正式承認,甚至還能信仰光明神嗎?相對的,沒有魔法天賦者,隻要具有罪孽便能成為女巫,既然這樣,她們通過什麼使用魔法?
他一邊思考,一邊忽的聽到腳步聲,猛地回頭警戒。
來人一頭及肩紅發,海藍色的眼睛下殘留着淚痕,些許雀斑,臉型較圓。
竟是少女萊妮。
但此時的萊妮,少了之前那種清澈的愚蠢感,顯得有些沉默。她挎着一個背包,複雜地看着伊諾森,率先道:“你果然在這裡。”
伊諾森和她幾乎是同時開口的:“你怎麼....”
萊妮垂眸:“我掙開麗特爾奶奶,跑回來的。媽媽已經不在村裡了。”
二人齊齊沉默。
最終,還是伊諾森打破沉默:“對不起。”
萊妮沒有回答他。
她隻是擡起眸,眼角還帶着微紅:“我來履行諾言,幫助你。”
“什麼?”伊諾森愣了一下,他略一思索,反應過來:“是那個‘幫助’?”
之前在提供血液的時候,萊妮便說,有人要她幫助他。
這個人究竟是誰?伊諾森皺起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萊妮點了點頭,有些消沉:“這是交易。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
伊諾森皺眉:“什麼意思?你已經做的夠多了——”
萊妮打斷他:“因為這是神明見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