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娜愣了愣。
她下意識道:“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生命力是一個特殊概念。
如果将生命力比作瓶中之水,那麼,普通人在沒有疾病的情況下,便是滿溢的整整一瓶,受了傷,則灑出一點,生病也同樣如此,直到水瓶見底,便猝然長逝。
一般來說,生命力可以通過自愈、治療得到恢複,甚至還能通過某些秘術進行掠奪。光明法師的治愈魔法,本質上便是快速增加生命力,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也不無可能。
但那是對于普通人來說。
女巫,作為月亮的擁趸,是個特例。
女巫使用魔法,要以生命力為代價,這便意味着他們需要有效的補充途徑,以使收支平衡。
但也許是因為信仰了象征凋零的月亮,他們的生命力不會随着時間恢複,即使通過草藥和藥劑,讓傷口愈合,病痛消退,瓶中該有多少水,還是多少水,不會增加。這也正是安第斯之前在柯雷托城見到女巫卡琳兒,對方說他“生命力微弱”的原因。
而另一種方法,光明法師的治愈魔法,由于有光明元素力參與,對于女巫們來說無異于謀殺。
所以,擺在女巫們面前的隻剩下一條路——向月亮女神獻祭。
将活人的靈魂作為祭品,成為邪神的食糧。通過這樣的方式,他們能得到月亮女神賜予的生命力,存續于世,之前燒毀凡卡村的蝴蝶女巫,大概也是出于這個原因。
這種方法和邪神相配,極其殘忍,獻祭過程也無比血腥。
——那麼,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我這裡,還有最後一種方法。”
銀環蛇說。
在葉蓮娜擡頭看向它的探究眸光中,銀環蛇提起别的:“女士,你身上的生命力,還夠制一份‘毒’,對嗎。”
在坊間傳聞中,常常把女巫描繪為精通草藥的形象,烏黑發綠的大坩埚,稀奇古怪的偏方,緻命無比的毒藥和起死回生的解藥,是她們給人留下的印象。
實際上,女巫雖然的确會一些草藥知識,但都屬于他們成為女巫之時,從月亮那裡獲得的格外附贈,盡數是基礎内容,連一些藥劑師學徒的水平都不如。這些知識,都隻是為另一項能力做鋪墊——“毒”。
每個女巫都有自己的毒。
憎惡,殘害,詛咒,毒殺,是女巫的本能。他們隻需要向月亮付出一些生命力,再輔以某些材料,便能制作出獨特的毒來。
這種毒,每個女巫不盡相同,急性、慢性,有些陰險怨恨、有些暴烈兇煞,有些僅僅是一滴就能輕易置人于死地,有些無色無形能隐蔽地奪走生命。
這種毒,經常和幻術、詛咒等月亮領域的魔法一起配合使用,以更好地對付敵人。就像是葉蓮娜自己,便能用毒昏迷敵人,和幻術結合,達成混淆記憶的效果。
然而此刻被銀環蛇問起,卻讓葉蓮娜有些迷惑:“你是想要我制毒自殺?”
無怪乎她有這樣的聯想。
然而,銀環蛇搖了搖頭。
在昏暗的地牢中,粗糙的茅草上,那毒蛇将自己的身體盤起來,銀環一圈一圈,宛若某種詭異的圖騰,雙眸猩紅:
“你需要你制出我的毒。”
“.....你的?”
“我的毒和其他人不同,它的毒藥和解藥是一種,并無區别。使用後,會從靈魂深處感到灼燒的疼痛,曾經犯過的罪孽越多,就越痛苦,直到因此死去。”
“——但如果無罪,忍過最初的痛苦後,就能強行修複生命力。”
葉蓮娜聽了,無比愕然:“這樣的毒......聞所未聞!”
“毒”之所以為毒,正因為有害。雖然葉蓮娜并沒接觸過太多同類,但在月亮女神那裡得來的些許知識、和這些年來一些經曆告訴她,女巫之毒是不可能用以治療的。
正在她驚疑不定之時,她聽到銀環蛇人性化地歎了口氣。
“的确,當初知道我的特殊時,她們也吓了一跳。她們說,這将會改寫女巫的曆史,也改變整個女巫之森。”
說着,毒蛇低下頭,尾尖搭在七寸下方,仿佛行禮,以示真誠鄭重。清朗平和的男聲,在空曠的倉庫内響起,一字一頓,清晰可聞: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安第斯。”
“——也是,女巫之森的,現任【暴怒】之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