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跨過旁邊作為地标的樹幹,雪原的寒意便撲面而來,伴随着凜冽的冰屑,都随着安第斯伸手燃起的火焰盡數消弭。
而眼前本來僅有一間大小的雪原地塊,也瞬間擴展蔓延,頃刻便比之前擴大數倍,甚至出現山峰和起伏,白雪澄淨反射日光,僅在遠處能看到模糊的邊界。
空間的混亂,讓本可以快速通過的路途拉長了不少。低溫和暴雪,無非是危險的氣象,好在,借着火焰對冰雪的天然克制,并不至于對他們的行走産生威脅。
在指尖的火光照耀下,二人往前走着,一邊走,一邊猜測:“這些空間是現實世界的折射?為什麼都是這樣的危險地方。”
為了取暖,伊諾森不得不和安第斯離得近了些,聞言,也道:“倒是和傳言中,隐者喜歡在險境隐居的情況一樣。”
“也許是出于更多的目的,比如開拓.....”安第斯猜測。
“這樣聽起來,似乎野心勃勃。”伊諾森若有所思。
不然也不會試圖消化巨樹,做出這樣冒險的舉措。
安第斯點頭,轉而提起别的:“說起來,如果從消化的角度,仔細思考迷宮每一層的職責,迷霧負責隔絕與外界的聯系,祭壇和水井負責收集熒光,那麼這一層是輸送吧?這些樹幹,便是類似于血管一般的存在,将那種力量輸送往更深的地方。”
伊諾森猜測:“也許破壞這些樹幹,能阻止祂的吸收進程?”
“先暫且将這作為一個突破口。”安第斯歎了口氣,意識到,不知不覺,他們似乎已經在這座迷宮裡幹了不少壞事了。
從第一層的燒毀枝葉,到第二次的毀壞祭壇……雖然都是無奈之舉,卻不得不讓人深思——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種力量暗示着他不斷使用暴力手段進行破壞,以至于如今的線索都有些明顯。
就如,即使非他本意,他還是讓伊諾森和萊妮牽扯進了這件事,進入了迷宮更深的地方。
誰會做這樣的引導呢?月亮女神嗎?
安第斯仍在思考,忽的聽見風雪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和伊諾森幾乎是同時回的頭,彼此都想将對方擋在身後,擡頭望去,卻見雪原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白狼。它們的皮毛融進環境色,腳步悄聲無息,在扭曲的空間概念下,瞬間就将他們包圍。
沉默的狼群有着熒綠的眼睛,饑腸辘辘,緊盯着眼前的人類,露出嗜血光芒。而下一秒,安第斯的火焰也如約而至,灼熱的溫度燒及野獸的毛發,讓它們發出疼痛的嚎叫,往後退幾步,然而繼而又有更多的湧上來。
在狼群包圍中心,有一頭明顯是頭狼。它用那熒綠的眼睛定定地凝視二人,眸光印照出火焰,下一刻,伸長脖子,仰天長嘯。
“嗚——!”
召喚同伴?安第斯拉弓,正要射中那暴露了脆弱部位的頭狼,就感受到大地震顫!
“雪崩!”
伊諾森喊道,有點慌亂的。安第斯立刻收起弓箭,将人一把撈進自己懷裡,開始拔足狂奔。而他才邁出幾步,就聽背後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不由得暗罵不好。
他周身的火焰更烈,驅逐那些锲而不舍追上來的白狼,腳下步伐越來越快,卻怎麼又躲得過急速襲來的雪崩。伊諾森攀着他的肩膀,往後看,安第斯看不清他的表情:“放下我,安第斯。”
“什麼?”
“我是累贅,隻會拖慢你的速度。放我下來吧,我知道你能跑掉的,”他抓着安第斯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
在安第斯看不到的地方,神甫垂下眼簾:“要說多少句謝謝和對不起,才能抵得上這一路的關照呢.....”
——安第斯打斷他:“既然這樣,那就活着和我說。”
在伊諾森看不到的地方,男巫的雙眸染上鮮紅。
作為【暴怒】,他有着足夠熾烈的火焰,足以融化冰雪。但再怎樣高的溫度,在不可撼動的雪崩前都無濟于事,于是便需要燃料。
——需要他的血。
“我的腰間有一把匕首,”安第斯說,“伊諾森,用它劃開我的肩膀。”
那還是伊諾森一開始給他的那把具有光明魔法附魔的匕首,對邪惡生物有天然克制,等到伊諾森看到那不同尋常的傷口,便勢必會明白他男巫的身份。
但那有什麼關系呢?無論是恨意還是偏見,都需要活着去接受;如果有矛盾有誤會,那就活着去解開。
伊諾森沉默了一下。他僅僅猶豫一瞬,最終還是照做,手摸到安第斯腰間,抽出那把匕首。
......然後,顫抖着手,将刃尖抵上同伴的肩膀。
在伊諾森閉上眼,即将用力的同時,他們忽的聽到不遠處傳來誰的聲音:
“喂,安第斯,快跑啊!!!”
伊諾森猛地睜開眼。
不遠處,才不久還屬于岩漿的地塊上,站着一位紅發的少女。藍眼睛,小雀斑,一臉焦急和不可置信,正是萊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