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這裡呀。”
輕柔的、幽幽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在空蕩的走廊傳來回音,顯得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心裡一驚,猛地回頭,發現是那位黃發麻花辮的女侍者,幽靈一樣出現在他們背後,臉上依舊帶着那禮貌的微笑。
見到二人驚疑不定的目光,女侍者神色如常,笑了笑:“能幫個忙嗎?走廊盡頭那間房間需要清掃。”
——安第斯愣了愣。
他看向女侍者,下意識道:“你....”
女侍者比了個噓的手勢,微笑道:“會付給你們報酬的,先生們。有勞便有得。”
意有所指。
安第斯沉下心來。
他和雷歐再次對視一眼,答應了下來,跟在女侍者的背後,見她掏出鑰匙,打開房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雷歐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餘光瞥見安第斯無動于衷,不由得大感敬佩。
安第斯沒在意他的小動作,緊跟着女侍者走進室内,不出意料地看見了倒在一旁椅子上、面目全非的屍體,比西裝男人描述得更可怕,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我來幫忙吧。”
女侍者看了那具屍體一眼,沒什麼表情,仿佛司空見慣:“好的,先生,麻煩你将他搬到床上,我要開始擦地闆了。”
聽到對方的話,雷歐強忍着惡心,看向地面,發現屍體正下方的地面,有一道淺淺的痕迹,如同被灼熱的光線灼燒後留下的印記,隐隐是一把十字劍的形狀。
注意到他的視線,女侍者淡淡地看了一眼:“果然是受到了‘審判’呢。”
“審判?”雷歐順着對方的話問道。
女侍者打了水,跪在地上開始擦拭那些血點:“這座城有自己的規則,違反了規則,便會受到神明的懲戒。當然,神是仁慈的,祂會将那些罪名公之于衆,告訴我們何可為何不為。”
就是指教堂門口的布告嗎....安第斯皺起眉。他将屍體放到床上,又在女侍者的吩咐下把對方用床單包起來,擡到門口。期間,雷歐也終于意識到自己該幹點什麼,拿來抹布,笨手笨腳地擦起桌子,期間無數次忍住下意識的幹嘔。
在三人的努力下,打掃工作很快結束。女侍者向他們鞠了一躬,道謝後,給他們一人手中放了一枚銀币。
“這是你們應得的報酬。”她說,神色平靜地告辭了,不忘關上門。
二人得到酬勞,并沒有因此欣喜,而是看了一眼九點多的時間,趕緊回到了自己房間旁。站在房門口分别時,雷歐欲言又止:“....我們真不能睡一起嗎?我保證我不打呼...呃,我不保證。”
他緊急改口,以免自己因為這搞笑的一句話腦袋爆炸。
安第斯看他一眼:“一般來說,住在自己的房間是最保險的,因為無論你還是我開的都是‘單人間’,如果讓兩個人入住,打破那種規則,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雷歐焉了:“你說的是....”
安第斯打開懷表看了一眼:“今天就先别聊了,趕快進去洗漱,十點無論如何也得躺到床上,最好能直接入睡....這估計會很困難。”
雷歐崩潰地扶額:“這都什麼事啊...唉,總之,你保重。”
他打開房門,正準備進去,忽地想起什麼,猛地回頭,問道:“你真的相信這座城裡那些人嗎?”
安第斯聽出了他的隐藏之意。
無論是刻意給雷歐打賞的聽衆,還是故意給他們交流機會的旅館衆人,以及帶他們進入案發現場的黃發女侍者,似乎都在以一種隐晦的方式為他們的行動提供便利。雷歐這番話,便是提醒安第斯,不可放松警惕,給予全然信任。
安第斯雖然明白這點,但也還是謝過了對方的好意:“也許吧。放心,我明白的。”
雷歐點點頭。他們很快就各自關上了門,開始洗漱,主要是把這一身的血腥味洗去。
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十點之前躺在了床上,但入睡卻意料之中的失敗了。安第斯心裡有些忐忑,閉着眼睛數着秒數,等待可能的情況發生。
四秒,三秒,兩秒,一秒——
“啊!!”
随着十點的到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從窗戶傳入,從不遠的街道上傳來。安第斯心裡一涼,意識到什麼,緊接着又聽到更多的慘叫,來自從更遠的地方,被距離鍍上了一層模糊,卻不改驚悚。
....十點沒有回到住所的人,都會違反“誡令”,受到懲罰。
果然是,恐怖城啊。
他心情沉重,本就微薄的睡意這下被盡數驅散,本想一夜不眠思考現狀,卻又想到夢境行者埃洛伊可能的入夢,便試圖強迫自己睡着。
然而,即使有着這樣的覺悟,依舊抵擋不了混亂的心緒。他從白天見到的血色教堂,想到那具無頭屍體的恐怖狀況,想到住在隔壁的吟遊詩人雷歐,最後,腦海被某個黑發的少年神甫充斥,心緒紛雜。
不知道伊諾森現在在哪,是否安全,那孩子性格那樣魯莽,不知道能否适應這裡,避開誡令.....安第斯胡思亂想着,又一邊刻意讓自己維持平穩呼吸,放任潛意識,熬到半宿,終于勉強睡去,卻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