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我的經曆了。”
一天後。教堂内,明亮溫暖。
陽光從繪着聖母像的彩色玻璃窗射入,五光十色,照亮兩側乳白的雕花石柱,和拱門旁木質的布道長椅。
這是一間略有些狹小的教堂,布道區僅有三排,盡頭悲憫垂目的神像也并非梅圖斯普遍信仰的黃金之神,而是手持十字架的光明之神。但無論是安定人心的香薰,還是眼前溫和微笑的神甫,都極大程度地避免了狹窄空間帶來的逼仄,反倒有種讓人安心的氛圍。
這裡是特尼斯城的光明教堂。在黃金之國梅圖斯,光明教堂雖然少,但也并非完全絕迹,這座便是其中之一。
在“恐怖城”最後一次顯現,将三十二位幸存者吐出後,那座半空中的神國便消失不見,幸存者們則是被趕來的光明法師們接手,進行過淨化儀式後帶回特尼斯城,在光明教堂中進行詢問。
一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光明法師們拼湊出足夠的情報,于是,也愈發讓他們愕然:這一次“恐怖城”的幸存者,脖子上居然并未戴上枷鎖般的十字劍項鍊,離開方式也顯而易見地與其他幸存者不同。
在詢問中,光明法師們得知,這一切似乎是因為城中多了變數——“貴族”伊諾森,以及他的夥伴“偵探”安第斯。這二人,并沒有出現在幸存者的行列中。
然而,這兩個名字,早早地就出現在了光明帝國的通緝令上。
上報給教廷後,特尼斯城的光明法師們就開始旁敲側擊,了解更多相關消息。他們把重點放在了對方的下落,但詢問了幾位都毫無進展。這二人仿佛人間蒸發,就連與他們一同行動的“吟遊詩人”雷歐和“獵人”格莉莎都毫無蹤影,讓人焦慮不已。
于是,他們隻能再次詢問幸存者們,希望從另外的方面,得到線索。
眼前正在被詢問的女人,名為貝蒂,是梅圖斯王國公民,黃金之神的信徒,一位作家。
在神甫溫和的微笑中,她再次講述了自己誤入秩序之國後的經曆:從惶恐不安,到發現自己被安排了身份,繼而見證他人死于“禁忌”,在中心廣場的血色教堂外,與外來者們集合。一位名叫伊諾森的“貴族”将他們組織,安置在同一處,最後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後,帶領他們從邊緣離開神國。
“.....我不知道,伊諾森先生做了什麼,”在被追問後,女人緊張地說着,袖角已經被揉得皺巴巴的,“我隻知道,他不認同‘商人’馬那爾先生的觀點,所以,我們最後應該并非完全觸犯了‘十誡令’.....”
提到這個詞,她顯得惶惶不安,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憶。神甫隻能停下詢問,微笑着安撫了她一會,然後才道:“那麼,貝蒂小姐,按照您的猜測,那位‘伊諾森’先生可能做了什麼呢?現在可能在哪裡呢?”
貝蒂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他救了我們....我真的,非常感激....”
說着,她擡起頭來,看向眼前的光明神甫,帶着些許不安:“神甫閣下,他是失蹤了嗎?他,是在最後,遭遇到什麼危險了嗎.....”
見她泫然,神甫安撫道:“别擔心,我們會聯合黃金教堂一同尋找,一定會找到他的。”
——然後,殺了他。
沒有關注通緝令的貝蒂,并不知道神甫未盡之言是什麼,她隻是心情低落地又回答了神甫的幾個問題,并無有用的回答,最後在道謝中起身離開。
望着女人的背影,光明神甫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時,教堂一側也走來一位修女,問道:“問出什麼了嗎?”
“依舊毫無進展.....”光明神甫嚴肅道。
修女看起來有些煩躁:“應該是逃了吧,呵,逃的挺快——難怪光明帝國那邊一直抓不到人。”
她說着,将手中抱着的文書遞給神甫:“而且,更麻煩的是,那個‘雷歐’似乎是賢者之塔的人。他要是和那兩個通緝犯勾搭上了,外交方面會很難做。”
“什麼?”神甫驚訝,接過文書。
那是一份檔案。
“雷歐·烏蘭諾亞,智慧之國公民,‘賢者之塔’成員,師從大賢者羅莎尼娅·切裡斯.....大賢者的學生?!”
“對。而且,是相當有話語權的一位大賢者。你知道的,智慧之國烏蘭諾亞,便是由十三位大賢者掌管最高權力。我們不可能也同樣對大賢者的學生進行通緝。”修女道。
神甫神色凝重:“他為什麼會來梅圖斯?”
修女回答:“烏蘭諾亞那邊曾經報備過,他們會派幾個人前來抓捕叛徒,攝政王殿下也同意了。”
神甫站起身來,焦慮地來回踱步:“那麼,就當做這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但他可是賢者之塔的成員,如果是‘智慧’或者‘秘密’的信徒,說不定會幫着包庇那兩個通緝犯,讓他們逃出去.....”
修女看了眼他:“逃出去又如何?”
她繼而看了眼窗外,表情平靜,語氣冷淡:“至少,從這次‘恐怖城’的結果來看,他們并非通緝令上寫的那樣,十惡不赦的罪人。”
神甫停下了步子,仿佛被噎住一般,看着修女,半晌沒說得出話。
最後,他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屋外,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照入,靜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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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所不知的是,被記挂的安第斯和伊諾森二人,此刻,早已遠離特尼斯城,坐上了馬車。
說來也奇怪:在秩序之城内,他們分别向神明祈禱沒有回應,正準備前去通知原住民們離開,忽見眼前深紅湧出,将他們吞沒,轉眼就來到了外界,他們進入之時的那條小巷内。
一站定,就聽聞巡邏的腳步漸近,二人無法,顧不上疑惑,隻得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