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第斯和他對視的瞬間,那人便猛地蹲下,手掌按到地面——
整個地面瞬間染成金色,徹底沸騰!
——那是個人類,還是位階不低的“逐金人”!
安第斯意識到這點後,便感到腳下沉重。他低頭一看,那些黃金終于是蔓延上他的鞋尖,腳踝,膝蓋,瞬間就沾染上燕尾服的衣角。幾乎是一個呼吸間,那些被黃金彌漫的地方就變得僵硬沉重,化作無機而璀璨的金屬,即将脫離掌控。
千鈞一發之際,安第斯催動怒火,那些黃金被燃起的火焰炸開,燒灼融化,化為液體流淌回地面。然而這樣一來,安第斯也感受到靈魂深處“罪孽”的再次膨脹,在無可抑制的憤怒下,心髒混亂無序地跳動,每一寸血肉都開始扭曲。
他感到棘手,腳下卻沒停,化作銀環蛇瞬間來到那位逐金人身前。顯現身形的瞬間,士兵立刻凝聚一面黃金牆在身前,然而,在此之前,安第斯已經擲出了一個打開的瓶子——
漆黑的毒液在空中逸散,名為“審判”的力量讓對方隐在盔甲下的面容扭曲,動作一滞。趁此機會,安第斯再次從虛空中取出弓箭,拉弓瞄準空中那即将跌落、砸到士兵身上的毒藥瓶,一箭射出:
“砰!”
熾烈的箭光和漆黑的毒藥一同爆裂,火焰和液體一同濺射,兩種力量發揮最大功效,讓士兵堅不可摧的黃金铠甲被摧毀,毒藥随之觸碰身軀。這位逐金人發出一聲慘叫,跌落在地不斷翻滾,接觸到毒液的皮膚腐爛,又不斷在傷口上蔓延開金色,邪異扭曲。
然而,這個士兵不過是開胃小菜。安第斯擡頭,看到更多的黃金士兵從二樓躍下,和煉金術制造的黃金人一同,将他們包圍。
是時候了....他後退一步,看一眼一側的伊諾森,對方收到他的視線,停止了連續不斷的肅清魔法吟唱,轉而更換咒語:
“【存續之守】!”
繁雜法陣再次在他腳下旋轉成型,光明護盾成型,将一步踏入的安第斯納入其中。這個伊諾森在夢境中、秩序之城中都使用過的防禦魔法,抵擋過夢中的樹藤、秩序的鐵鍊,如今,也要直面黃金的暴雨。
無數黃金凝聚的尖刺從空中向他們抛擲,巨劍的殘影揮砍而來,地面上金色的痕迹蔓延。而這一切,在存續之守的光明魔法下,都變得極慢——
雖說魔法還是那個魔法,但伊諾森早已不是曾經的伊諾森!
陣法中心,借着伊諾森争取到的時間,安第斯如曾經無數次那樣,拉弓,蓄力。這次,他瞄準的,和曾經在柯雷托城中對戰女巫卡琳兒一樣,是一側被黃金封死的窗戶——
“嘩啦!”
随着黃金和玻璃一同碎裂,屋外的月光一瞬間明亮,照耀入内。而于此同時,舉弓的安第斯、以及二樓看台上的洛斯,都同時吟唱道:
“——【我祈求绯紅的月光】!”
凄冷潔白的月光瞬間變為血紅。
一道難以形容的恐怖注視從窗外投入,伴随着無法違逆的威壓,讓室内所有人都頓時停住動作,從靈魂深處泛起對未知的偉大存在的恐懼。
在注視下,那些煉金術創造的黃金人親衛隊砰地倒地,包括貴族和士兵的人類則是雙眼無法抑制地沉重,昏倒在地,陷入夢鄉。淡紫色的鮮花在他們身上蔓延,虛幻而不真實,卻讓地面和四周的黃金緩慢褪去,解開了對安第斯和伊諾森的包圍。
二樓看台上,攝政王也不可避免地昏昏欲睡。然而,作為九階強者,他受到的影響相對沒有那麼大,甚至在最後,強撐着半睜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洛斯一眼。
“....看來,你們在那位神那裡,的确比我想象的....有價值一些。”
不見動怒。
洛斯已經松開了緊握的拳頭,血液從掌心流下,滴答落在地面。他的臉色慘白,卻又露出個虛弱的笑:“真梅圖斯的表述呢。”
他看着攝政王在月光下眼皮掙紮,最終扶着欄杆昏睡在地,不由得有些恍惚。
一切偏愛都有其代價。卻是不知道,安第斯這次又付出了什麼......
——付出了什麼?
在知道宴會在晚上舉行後,安第斯便和伊諾森商量了一番對策,在以祈禱的方式請示了月亮女神後,确定了“創造月光環境,争取絕對反擊”的戰鬥策略。
月亮女神許諾,在他吟唱時,進行一次注視,并讓夢境行者埃洛伊參與協助。因此,從戰鬥開始,安第斯便時刻注意戰況,等待所有敵人出現,将他們包圍,才是逆境翻轉的時機。
不過,他沒想到月亮女神的速度比他預想的更快,注視的效力也比預期更強。也許是洛斯的幫助....他瞥一眼看台上的少年新王,化作銀環蛇,來到二樓。
洛斯擡眸,和他對視,蒼白的臉上卻沒有欣喜:“安第斯,你....”
安第斯準備先将他帶走再叙舊:“先——”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見一側,原本昏睡的攝政王,忽地睜開了眼睛。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他一把抓住安第斯的手臂,冰冷非人的溫度瞬間傳來,激起一身戰栗。而攝政王那雙渾濁的雙眼,此時清明一片,甚至有些似笑非笑:
“在劫人之前,不先和我打個招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