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攝政王抓住的瞬間,安第斯便反應過來。
他的身軀立刻化作銀環蛇,從對方的控制下逃脫,尾尖本想卷起一旁的洛斯,卻見攝政王忽地伸手虛握,瞬間無數黃金尖刺拔地而起,阻止了安第斯的動作。
下一刻,那些黃金尖刺又熔化為液體,化作浪潮朝他撲來。安第斯無法,隻得立刻跳下二樓看台,卻還是不慎被沾染上了些許金色。
來到一樓,他立刻變回人形,金色痕迹已經從指尖蔓延到了手臂,強行以火燒灼後,臉色也變得蒼白。
眼前稍微一暗,是伊諾森舉着浮空的聖咒書,擋在他面前,擡頭直視着攝政王,神情警惕而不可置信:“你怎麼可能脫離夢境.....”
看台上,攝政王扶着欄杆站起身來,悠然地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
“啊,為什麼?”他笑得和藹,“也許是因為,我足夠強吧。”
“你不止九階....”安第斯喃喃自語,忽地有所明悟。
那些無窮無盡的黃金人,不是煉金術,而是聖咒:攝政王的位階早已達到十階!
也因此,達到聖徒級别的他,可以掙脫夢境行者的影響。
見安第斯恍然大悟,攝政王微笑了一下。他沒有再多廢話,而是伸手,手指做出一個扭曲的動作。刹那間,整個宮殿開始搖晃坍縮,被打破的窗戶再次被徹底封死。除此之外,那些房梁、壁燈和地磚,所有的黃金都朝着他的手心凝聚,恐怖的氣息宛若神明蘇醒。
“你們很不錯。”他微笑着道。
“可惜,比起我還差了點。”
眼見黃金就要彙聚成形,安第斯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他深深地看了一旁的洛斯一眼,對方已經垂下了眼睛不再言語,心中隻好暗道一聲抱歉。
而更糟的是,與此同時,他靈魂深處,那種膨脹的【暴怒】已經無法抑制,罪孽猙獰地咆哮着要沖破他的軀殼,将他吞噬。
....那就不抑制。
暴躁的怒火席卷了他的内心,安第斯的雙眸變得血紅。仿佛要和攝政王決一死戰一般,他從虛空中握住弓箭,拉弓如滿月——
不就是十階嗎?
....說得好像誰沒十階一樣。
這麼令人火大的老東西,還是和他的傲慢一起埋進墳墓比較好吧。
即使這樣一來,會徹底被怒火吞沒,無論敵人還是自己.....
指尖集聚史無前例的暴烈怒焰,弓箭瞄準敵人。【暴怒】席卷内心,化作焚燒靈魂的酷刑,猶疑的自我在尖聲哭泣,理智盡數燃燒殆盡,隻留下毀滅的本能。
人曾因為七種罪孽下地獄,而此刻也要重蹈覆轍。
然而,在即将松開弓弦之時,女巫的思緒忽地恍惚了一下。
——伊諾森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後。
他幾乎都能想象到對方的神情,大概是焦慮的、擔憂的.....如果自己真的在他面前玩火自焚,炸成一朵煙花了,他一定會難過很久的吧?
....說不定還會拿他的女巫之心洩憤。
一瞬的恍惚,造就了一瞬的猶豫。
最終,弓箭力度減弱,弓箭的角度偏移。
在攝政王掌心的黃金凝聚完成,化作極緻純粹的光束,朝他們襲來時,安第斯也松開了手中的弓弦。
凝聚了女巫的【暴怒】之力的火焰箭矢,在射出的瞬間,卻撞上了一塊黃銅色的鑰匙。那是安第斯抛出了自己腰間的那件空間奇物,讓其在被摧毀的瞬間,能夠引爆其中被隐者萊妮注入的空間魔法。
“【空間】!”
簡短有力的咒語催動效力,言出法随,在那極緻的黃金光束朝他們襲來之前,被粉碎的空間之鑰率先爆發出魔法力量,扭曲了周圍空間!
一瞬間,原地的安第斯和伊諾森便消失不見。那黃金光束失去目标,隻能擊中遠處的牆壁,巨大的力量爆炸開來,将堅硬的牆體轟出巨大的豁洞。
屋外,月光傾瀉而入,凄冷透徹。
....屋内,攝政王愣了愣。
借着破洞,月光違背常理地扭曲了方向,照到他身上,繼而變為血紅,似乎是一個警告。然而攝政王絲毫不在意,隻是感受着空氣中的氣息,若有所思:“空間奇物....隐者?不,不止如此。”
他的身影一瞬間出現在樓下,蹲下身來,摸了摸地上的碎屑:“烏蘭諾亞(智慧之國)的東西?呵呵....”
意味不明地感慨完,他轉過身,看向二樓的洛斯,微笑道:“那麼,這個結局,你滿意嗎?”
洛斯握緊拳頭:“自然。”
他倒是不失望,反倒在愧疚之餘松了口氣,如釋重負:“這是你我二人的博弈,不要牽扯其他人。”
“是嗎?”然而攝政王卻笑,輕松愉悅的,“可是怎麼辦,我似乎有點生氣了呢。”
他拍拍手。頓時,以他腳下為圓心,黃金的痕迹彌漫開。那些金色,繞開倒地沉睡的貴族士兵們,從牆壁破開的洞口湧出,爬上夜空,彼此搭建,織成一張倒扣碗狀的黃金之網,籠罩整個宮牆内的梅圖斯皇宮。
黃金所在,便是他的視野所及。
“讓我看看,這兩隻小蟲子跑到哪裡去了吧。”他微笑着,看向窗外夜空。
不知何時,月光已經恢複了淡白色,安靜沉默地挂在天幕,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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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第斯。”
“安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