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我倒是很喜歡，因為他念到‘所以請吻我吧，愛人’的時候不像是在念詩，而是真的在向我索吻。”

“我不敢看你，隻好去看月亮……這分明是首情詩嘛！膽大包天的家夥，剛認識那麼幾天，就狡猾地告白了。”

“克裡爾舅舅還是那麼笨，他答應了歐仁妮扮演‘被崇拜的神龍’，結果除了歐仁妮手把手教他那次，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考驗人類。最後還是求我幫忙。我讓他們寫十首龍的贊美詩，然後把王位給了破口大罵，堅稱這樣選拔不合理的那個。他幹得還不錯。嗯……當然，有幾首贊美詩寫到了我的心坎上。摘錄一下。”

“我經曆了一場心靈過載，可能是最後一場，我和伊瑟恩分開的時間已經比在一起的時間還要久。克裡爾舅舅為我難過，但我并不悲傷。當記憶混亂，往事翻湧，無數個和伊瑟恩在一起的瞬間就會重新出現，他會牢牢牽住我的手……我很快就要去找他了。”

少女翻動着紙頁，腦海裡浮現出一頭很唠叨的母龍。困惑之餘，也隐約能理解一點龍的情感，她認為這是孤獨，以及思念。

她想了想，把這本詩集裝進背包，一并帶回龍窟。

“尊敬的神龍，我完成了您交給我的任務。”少女十分恭敬地說，“我私自帶回了這本詩集，再留在那裡，它早晚會化為碎屑的。”

“好，你是個心細的好人。全都交給你了。”

少女露出喜色。

克裡爾又說：“不過，你是最後一個。以後不會再有真龍試煉了。”

“那怎麼行？這是希爾弗的立國之本。沒有真龍試煉，國家會崩潰……而且，沒了您的認可與守護，人們不會支持我的。”

老邁的黑龍回以幹巴巴的笑聲。當克裡爾真正擁有智慧的時候，歐仁妮卻早就不在了。多希望她能來聽聽自己接下來的高論啊！

他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用深沉的語氣對年輕的人類少女說：“第一，所有事物都會消亡，消亡并非簡單的毀滅，而是新舊交替。去尋找新的辦法吧，别讓世道變得太壞。”

“第二，輕易得到的庇護本就容易失去。你們早該自己決定這個國家的模樣了，不是嗎？”

“第三，你該相信自己。膽敢走進灰燼森林，深入龍窟，見到我，你就已經證明了自己。勇氣是世間最稀缺的品德，它會幫你解決問題，即便沒解決好，也能去面對困難。”

少女默默記住這些話。

“還有問題想問？”

“是的……我想問問寫這詩集的龍是誰。以及，誰是克裡爾，誰是伊瑟恩。”

“露維亞。我是她的舅舅克裡爾。伊瑟恩是很久很久以前，生活在塔樓上的一位王子。阿利斯塔把他當成祭品，送給了龍，然後那頭龍愛上了他。”

少女點了點頭。

說實話，她有點失望。她當然很為龍與人之間的愛情感動，卻沒能從這個故事裡得到治理國家方面的啟發。

她頂多想到了不要恃強淩弱，不要殘忍地犧牲他人，因為沒有人會是自願的……

難道，這就是龍想告訴她的？

她向黑龍深鞠一躬，帶着他授予自己的勇者之證與樸素的教誨，離開了這裡。

世界滾滾向前，愛比恐懼持久。可以争取的時候就不要放棄，可以愛的時候就不要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