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

“你說謊！”

吳王忽然将他推到一邊，站起身來，冷冷地看着他，勾踐隻覺臉上熱辣辣的，一時茫然無措，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沖他吼道：“當然恨！我恨不得将你千刀萬剮，食其肉寝其皮，又怎會不恨你？！”

吳王冷笑着重新坐下來，挑眉道：“你恨我什麼？”

“恨你讓我淪為階下之囚，恨你讓我受此欺淩，恨你讓我蒙受恥辱，更恨你讓我不能報仇雪恨！你欠我的，終有一天我會向你讨回來！”勾踐一字一頓地說道，表情決然，眼神堅定。此時他早已恢複了清醒，隻覺得剛才的迷亂動情與那些不堪屈辱的一幕幕皆曆曆在目，而吳王的戲弄更是讓他怒不可遏，恨得咬牙切齒。他暗下決心，日後定要加倍讨回今日遭受的淩辱，不殺吳王他誓不為人！

吳王卻似完全沒有看出他的怨憤一般，反倒笑着抱住了他，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脖頸，柔聲道：

“好，我等着你來報這個仇，如果那一天你真的能夠打敗我，那我就讓你殺了我，替越國一雪前恥！”

“你——”勾踐正欲開口再罵，卻被他輕輕吻住，直吻得喘不過氣，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勉強從指縫間擠出一個字，嗚咽道：“放、放開……”他此刻腦中一片混混沌沌，幾乎要溺死在吳王身上迷醉的香氣中，身體癱軟無力，根本提不起半點力氣抵抗他，甚至連推開他的雙手都顯得異常綿軟無力。他有些絕望地想，難道這一輩子都要淪為他手中任人随意宰割和辱沒的玩物麼？

而當他心中剛閃過這樣的念頭，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絕望便立刻湧上心頭，讓他忍不住淚流滿面，痛苦地閉上眼睛，拼命抗拒着那人

“好了，不要鬧了，睡吧。”吳王抱着勾踐躺回床榻之上，低聲安慰道，将他緊緊攬入懷中，吻去他面頰上的淚痕，輕聲哄勸着，勾踐卻依舊緊咬牙關不肯妥協，無論怎樣都不肯再看吳王一眼，也不願回到他的懷裡，隻一徑賭氣别過頭去背對着他。吳王歎了一聲，無奈地笑道：“好吧，既然你想哭，那就哭個夠吧。”

勾踐聞言更惱，用力掙紮着推開他，翻身背對着他，賭氣悶聲道：“你别管我！”

“嗯，好。”

吳王說着居然便真的和衣而眠，睡了過去，寝殿裡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傳來勾踐微弱的啜泣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響。勾踐起初還有幾分忐忑不安，可是不知過了多久，卻發現那人竟沒有碰自己絲毫，甚至連手臂也沒有放在他身上，不禁感到十分意外，忍不住睜開眼睛偷偷看他一眼。隻見那人阖目而眠，長睫垂落，呼吸平緩悠長，竟是睡熟了，勾踐一怔之下，這才發現自己确實已經淚流滿面，于是便連忙擡手慌亂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又躺了下來，不知不覺竟然也慢慢睡着了。

然而吳王自己卻反而遲遲無法入睡，心中既苦悶懊惱又有些許滿足歡喜的感覺，交織混雜一起在胸中翻滾萦繞，久久未散，折磨得他不能安甯。他雖表面沉穩冷靜，性情卻是多變善怒，方才見勾踐不願搭理他，心中也是惱怒異常，若換作他人，他隻怕早已大開殺戒血濺寝殿，可是如今面對的人是勾踐，即便再憤怒再惱火，他也狠不下那個心腸。故而雖然嘴上說着不管他，但隻要一想到勾踐可能會因為自己而不開心，他就心有不忍，于是最終到底還是妥協退讓了。

可是轉念又想到他如此倔強别扭，非但對自己百般冷漠疏離，甚至還不肯留在自己的身邊，就覺心裡難受，竟是再也無法入睡，隻好起身坐了起來，借着燈火靜靜看着床上的那人，隻見他雙眉緊蹙，雙頰紅暈滿頰，雙唇更是飽滿瑩潤，被自己親的紅腫了，說不出的誘人模樣，讓他看的幾乎再次不能自己。隻是想到他方才所受的驚吓，他到底是不願再勉強于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體内的暴虐因子，便會将他傷的更深，隻好克制忍耐着，靜靜地凝視着他的臉龐，眸中漸漸生出了幾許迷惘困惑，甚至有一絲隐約難以察覺的心疼憐惜悄然劃過心中，隻是他不願承認，因此立刻強壓下去。

他覺得荒謬可笑，于是索性再次躺了回去，暗自在心中譏諷地哼了一聲，卻依舊輾轉難眠。

勾踐如剛得寵幸的妃子，在吳王榻上輾轉了整整三天三夜，隻覺心力交瘁，恨不得就此死去，再也不必再忍受他的侮辱欺淩。然而當第三天早晨吳王又如往常一般喚他前來服侍的時候，見他精神萎靡臉色蒼白雙目失神，反而覺得格外有趣，興緻盎然地又把他折騰了整整一日。這一次再不像前兩次那樣溫柔纏綿，而是毫不留情地折辱羞辱着他，逼迫着他說出許多令人難堪羞恥的話來，引得他幾度哭泣求饒，險些又要承受不了咬舌自盡，最後還是吳王親自出手，把他從死亡邊緣硬生生拉回來，才終于止住了他的自殺舉動。

勾踐又羞又恨，又覺得委屈到了極點，他恨自己為何沒有早一些死去，免得要遭受這樣多無謂而又痛苦的折磨。在被吳王抱入浴池時，吳王見他雙目赤紅，臉色慘白，心中微有不忍，便問道：“是不是很難受？”勾踐聽到他的話，眼中驟然湧上一抹強烈的恨意和殺意，幾乎要在他眼前變成實質，他咬牙切齒地瞪着他，厲聲道：“你殺了我吧！”

“怎麼，你還想尋死？你死了一了百了，卻叫我怎麼辦？”

吳王像是完全不為所動一般，反而微微一笑，柔聲誘哄道，一邊輕輕替他抹洗身子。勾踐聞言幾乎氣瘋了，掙紮着欲撞到池壁上去，口中厲聲斥責辱罵着吳王。然而他越掙紮反抗，吳王越是樂得如此，反而抱緊了他不許他掙脫出去，還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低頭吻住他蒼白的雙唇。勾踐咬緊牙關堅持，吳王卻根本不肯放過他，直到累的勾踐喘不過氣來，幾乎快要暈死過去時，吳王才終于放過他，擁着他浸泡在溫熱的池水中，靜靜歇息。勾踐雙目空洞地望着頭頂上方池壁上的圖騰花紋，隻覺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自己是誰，恍惚間好像一切都已變得毫無意義。

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人要這樣折磨羞辱他，非要生生毀掉他的驕傲尊嚴和鬥志不可，難道僅僅隻是想要讓他成為一個卑賤的玩物嗎？吳王若是想讓他屈膝投降，大可以将自己關入獄中囚禁起來。若是他真的恨自己入骨，也大可将他斬首于劍下，又何必用這樣惡心污穢不堪的手段來折磨他，令他承受莫大的羞辱和痛苦。難道僅僅隻是因為他不聽話不肯屈服？

他不明白，為何不痛痛快快地下手殺了他，也好過這般的折磨羞辱，将他弄得支離破碎，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消磨殆盡。勾踐緊緊皺着眉頭，心灰意冷，目光呆滞地緩緩閉上了眼睛，隻覺身心俱疲。

吳王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煎熬，低下頭去，輕柔地吻過他蒼白失神的臉頰，然後親了親他的額頭，低聲道：

“不要再動不動就尋死覓活了，我倒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些，因為我還舍不得殺你呢。”

“哼！”勾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嘲諷地道，“我若還活着，卻隻能這樣卑微地活着，那與死了又有什麼分别。”

“誰說的？”吳王微有詫異，輕輕捏了捏他的臉，低笑道，“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你不覺得很好玩，很喜歡這種感覺嗎？”

“什麼？”勾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是怔怔地看着他。

吳王便湊近一些，攬住他的腰，低笑道：”我說，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喜歡，也很滿意。”勾踐聽懂了他的話，卻仍舊茫然不解，半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沙啞地道，

“喜歡什麼，滿意什麼？”

吳王并不回答，隻是笑了笑，低頭吻住他，勾踐一開始還在抗拒掙紮，然而當吳王開始慢慢解開他的衣襟時，他終于還是忍不住悶哼一聲，癱軟了下來，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愛撫吮咬。

細細描畫他鎖骨的形狀，耐心細緻地舔吮啃咬着他身上的每一處暧昧痕迹。一遍又一遍地品嘗着他身體的甜美芬芳。吳王低低地笑着，雙臂輕輕收緊了些，與他更加親密地貼近融合，伏在他的身上，呼吸清淺，輕笑道，“現在懂了嗎？”

“不懂！”勾踐搖了搖頭，卻并沒有抗拒吳王的親吻愛撫，隻是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不想懂，也不敢再去想自己和吳王之間究竟是種什麼樣的關系，既非敵非友，也非主非仆。偏偏他又不能殺死他，隻是在心裡憎惡痛恨着他，卻又不甘心就此屈服，所以便隻能忍耐地維持着這樣别扭的生存姿态，彼此相互折磨，卻誰也不肯服輸放棄。

兩人靜靜地厮磨纏綿了一會兒，勾踐漸漸平靜下來，也已經不再反抗掙紮，隻是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沉默地随他擺弄，吳王見他終于乖順下來，便放過了他，攬抱着他緩緩起身，擁着他走到池邊，替他擦淨身上的水珠，然後披上衣袍，一起出了寝殿。

勾踐仍是一副恹恹的模樣，低垂着眉眼，不說話也不應聲，隻是靜靜地跟着吳王走。吳王見他神色黯然，也不多說什麼，隻淡淡道：“陪寡人用過膳，卿便回去罷。”勾踐木然地點點頭，也沒有異議，默默地随他用了早膳，然後便由奴婢帶着離開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