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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長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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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急忙握住他的手,低聲問道:“大王可覺好些了?”

吳王輕輕颔首,歎了口氣道:“看來寡人的身體已是大不如前了。”

伍子胥望着吳王蒼白虛弱的臉頰,勸慰道:“大王隻需好好調養,定能很快恢複。”

吳王聽了,搖頭苦笑道:“寡人此次舊患複發,雖比不上上次嚴重,但也很難根治。眼下齊軍虎視眈眈,國事繁多,若是寡人倒下了,誰又能擔負得起這重擔?”

吳王說到此處,停頓了下來,久久沒有說話。他的眼眶漸漸紅潤,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伍子胥見狀,心中不由得一顫,急忙握住吳王的雙手,勸慰道:“大王,您無需這般心憂,隻要放寬心神,靜心休養,便能盡快康複。”

吳王聞言,心中卻仍覺得有些難受,情緒低落,沉默不語。不久後,他突然咳出幾口鮮血。伍子胥頓時大驚失色,急忙取出銀針替吳王施針,吳王的咳血漸漸止住,臉上卻依舊滿是疲倦之色。

過了一個時辰,吳王終于慢慢入睡。但其面色卻依然蒼白。伍子胥起身為吳王蓋好被褥後,獨自坐在床前發呆。他心中感到焦急不安,生怕吳王病情會再加重。

翌日清晨,吳王醒來時已是天明時分。他睜開雙眼,看到伍子胥正坐在床邊打盹。急忙輕拍床榻喚他醒來。伍子胥擡起頭來,連忙問吳王道:“大王醒了。”

吳王點了點頭,問伍子胥道:“相國昨夜一直守在這裡?”

伍子胥回答道:“大王,臣是武官,從前習武練兵、出征作戰,在馬背上打盹是常有的事。但自從跟随大王以來,臣卻是第一次這樣困倦,昨晚竟靠在榻上睡着了。此事還望大王恕罪。”

吳王見伍子胥面色憔悴,眼中布滿血絲,神情異常憂慮,知道他也是心力交瘁,心中難過不已。他握着伍子胥的手,道:“寡人并未怪罪于你,相國忠心耿耿,勤勉盡力,寡人早已感念于心。相國也須保重身體,否則寡人如何能夠放心。”

“謝大王關心。”伍子胥抱拳施禮,眼中淚光閃過。

此後幾天,天氣越來越冷,吳王病情加重,咳嗽得更加厲害,甚至連說話都變得困難起來。他本想上朝主持大局,卻因為身體虛弱而無法實現,隻得每日待在寝殿中調養。太子友也時常前來探望,陪伴在其身側。

這一天,太子友見吳王心情低落,便取出一支短笛吹奏起來,以求為父親帶來些許歡快。

笛音清脆悠揚,在室内回蕩,令吳王聽得極為舒心,于是向他詢問道:“這曲子叫什麼?甚是悅耳。”

太子友急忙放下短笛,行禮答道:“回父王,此曲名為《長門怨》,乃是兒臣平日練習音律之作。雖然簡單,但能讓父王高興便是好曲子。”

吳王聞聲,不由笑了笑,對太子友道: “你倒是聰慧,懂得怎樣令寡人開心。”

太子友謙虛道:“兒臣并無他法,隻願能陪伴在父親身側,盡孝膝下。若是能夠讓父親好起來,就算是再辛苦的事,兒臣也願意去做。”他說到這裡,不禁有些哽咽。

他知道這次父親舊患複發的病情十分兇險,若是不能盡早根治,隻怕是性命難保。但是他又不能将自己心底的憂慮告訴父親,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寬慰他。

吳王見太子友面上挂着淚痕,心中不忍,便安慰他道:“你不必如此,寡人的病沒有那麼嚴重,隻需好好靜養,便能很快康複。”太子友聽到這些話後,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吹奏那支曲子。

吳王聽着曲聲,精神逐漸好轉,臉色也有了些光彩。此後幾日,他在太子友和衆太醫的細心照料下,病情總算漸漸有所好轉。到了年底,已經可以起床活動,臉色也已不再那麼蒼白。

這一年臘月裡,天降大雪。雪花紛揚,籠罩住整座城池,銀裝素裹,天地一片蒼茫。在大雪封城的日子裡,吳王病情雖然未有痊愈,但也無大礙,已足以讓人松了一口氣。而就在此時,吳國上下迎來了一位貴客。

這位貴客就是越國使臣文種。他率領一行百餘名護衛,前來吳國探望吳王,并送來豐厚的禮物。吳王聞訊後,便下令迎接使者入城,并親自接見他。

文種在宮殿内拜見夫差時,見到昔日不可一世的吳王如今已病恹恹地躺在榻上,臉色蒼白,面容消瘦,與當年盛氣淩人的模樣判若兩人。不禁暗自心驚,他早就聽說吳國在琅琊海戰中損兵折将,元氣大傷,吳王更是因此吐血三升,卧床不起。因此他心中早已有幾分準備,但此時親眼見到吳王如此頹唐的模樣,仍是感到詫異不已。

不過,文種畢竟是越國的大使,善于掩飾内心真正想法,他立刻跪下施禮,言辭溫和,舉止恭敬,表現出對吳王的誠意和尊重。

吳王見他态度恭敬,舉止得體,又想到越王勾踐的臣服,因此并未懷疑其來意,隻是淡淡說道:“今日,使者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文種便說道:“越王聽說大王近日病勢沉重,日夜憂心,特命微臣前來探望。今日微臣獻上厚禮,以表越國對大王的敬意。”他說完這話,便起身,從随從手中取出一個精緻的玉盒,恭敬地呈送給吳王。

吳王伸手接過,但還未看清盒子内的東西,卻突感一陣頭暈目眩,急忙扶住桌面,閉上雙眼,深吸了幾口氣,方才感覺好了一些。

文種見狀,連忙上前問道:“大王,可是身體不适?不如讓宮醫來診治一番?”

吳王擺了擺手,搖頭道:“無妨,寡人隻是稍稍覺得頭暈而已,不打緊。”他重新打開玉盒,隻見裡面裝滿了珍貴藥材,有百年何首烏、千年人參等等。吳王雖然并不相信這些藥材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為了顧全兩國邦交,也隻能佯作高興,吩咐侍從将禮品收下。

吳王接着問道:“不知越王近來可好?”

文種微笑道:“一切安好,因時時挂念大王,故特遣微臣前來問候。”

夫差聞言,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來,越王倒是沒有忘記寡人。既是如此,那為何不見越王本人前來?莫非他以為寡人病重到不堪一擊,根本無需親自露面?”

文種沒想到吳王如此咄咄逼人,急忙解釋道:“越王并非有意疏忽,隻是如今國内正值多事之秋,難以分身離開。微臣謹代表越王,祝大王早日康複。”

夫差聽罷,冷笑一聲,卻不作答。他暗想,這個小沒良心的,明知自己生病,卻不見親自探望,竟派個臣子過來打發自己。真是無情無義!隻是如今自己病重,不能發作。夫差強忍怒氣,心中悶悶不樂。

文種見夫差陰沉着臉,神情愠怒,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中暗自好笑,心想你一個病殃子,還想大王親自來看你不成?真是癡心妄想!不過他表面卻不動聲色,仍舊保持謙卑和恭敬的态度,絲毫看不出任何異常。

随後,夫差又向文種問起其他事情,諸如越國近來境況如何,越王勾踐如何等等。但不論夫差如何發問,文種都是恭敬地回答,絲毫不洩露任何機密之事。這讓夫差又生出幾絲不滿之意,但仍然沒有明說出來。

過了半個時辰,夫差終于按耐不住,對文種問道:“越王究竟何時會親自前來?”

文種恭恭敬敬地回答:“恐怕尚需時日,越王最近非常忙碌……”

夫差卻打斷了他的話,惱怒道:“他忙什麼事如此重要,竟連親自前來見我一面都不肯?寡人病重至此,他當真一點情義都不講嗎!”

文種知道夫差的不滿,頓時起了幾分捉弄他的心思,便恭敬答道:“當然不是,越王對大王一向敬重有加,此番也是迫不得已......”

這句話讓夫差更不滿意了,他厲聲質問道:“這麼說來,難道是他要故意躲着寡人?寡人對他還不夠好嗎,為何如此待我!”

文種眼見夫差真的動了氣,怕他一口氣沒吊上來把自己急死了。連忙安慰道:“并非如此,越王實非有意怠慢大王,而是……”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夫差心急之下,追問道:“是什麼?”

文種從袖中取出一封帛書,雙手呈給他道:“這是越王寫給大王的親筆信,請大王過目。”

夫差拿過竹簡,急忙展開,隻見上面密密麻寫着幾行蠅頭小字。

“吾王親啟:

勾踐心慕大王,久未得晤,甚是挂念。又聞大王久病,甚為憂心,故備薄禮相贈,聊表寸心。吾國近來局勢動蕩,諸般事宜待定,不得分身前來探望,還望大王勿怪。待局勢稍穩後,吾将親往吳國探望,再叙舊情,以告歉疚。敬希垂諒。

勾踐頓首百拜。”

字迹秀逸清隽,工整有度,顯然是出自于越王之手。夫差細細讀完了整篇書信,心情稍有平複,但仍是帶着一絲愠怒之情。他将帛書遞還給文種,說道:

“如此說來,越王确實是有心無力,寡人也不好過于責怪他。”

“正是如此。”文種順着他的話往下說道:“大王息怒,微臣謹代表越王向大王緻歉。此番微臣奉越王之命前來探望,乃是表達越王的關切之情。除此之外,越王還命微臣另帶來了一份禮物,也是越王的一片心意,請大王過目。”

夫差聽到還有禮物,原本的怒氣漸漸消解,隻盼着盡快看到禮物的内容。

文種見他神情緩和了不少,微微一笑,便将另外一份禮物呈給他。那是一個錦囊,上頭繡着雙栖蝶影,栩栩如生,煞是精緻。

夫差接了過來,隻覺輕飄飄的,不禁好奇道:“這錦囊裡面裝着什麼?”

文種恭敬地答道:“請大王一看便知。”

夫差心中雖有疑惑,但還是打開了錦囊。裡面是一塊絲絹,被人小心疊放好。他将絲絹取出,攤開一看,不禁怔住了。

隻見那小小的絲絹裡包裹着一縷白發,用紅繩系着,這縷白發細軟柔韌,瑩潤亮澤,散發着淡淡幽香。夫差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下,指尖觸碰到絲滑柔軟的發絲,感受到那一絲涼意,霎時間心裡一片空白。這股感覺既熟悉又陌生,讓人不覺顫栗不已。

夫差的心忽然就慌亂起來,手指微微顫動着,不敢再去碰觸那些白發。他把目光移到文種身上,眼眸微微一縮,問道:“這是越王的發絲?”

文種坦然答道:”正是。”

夫差卻不再說話,低頭望着手中那一縷白發,神色複雜,心頭紛亂如麻。

“文大夫,”夫差最終開了口,“他可有說什麼?”

文種答道:“越王托微臣告訴大王,他已不再年輕,鬓發漸白,容顔漸衰,也願大王能夠保重身體。他雖未曾親往探望,但心中所思所想,所願所念,皆系于大王一人也。”

夫差的手指顫動得更加厲害了,似乎無法承受那樣的重量。他擡起頭來,眼神有些茫然和恍惚,半晌才啟唇,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他…他可還…可還好麼?”

文種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輕聲應道:“大王放心,越王一切安好。”

夫差聞言笑了起來,聲音輕輕的,如同被風吹散的羽翼,微弱而飄渺,緩緩說道:

“如此甚好,甚好。”

他握緊了手中的絲絹,指尖收緊,似乎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觸碰那人的心跳脈搏。可終究是一場空,他能感覺到的,隻有冷冰冰的絲絹,和那淡淡的清香。

文種站在他面前,默然無聲地看着他的神情變化,忽然覺得有些悲哀。勾踐對夫差的隐忍癡戀,與夫差對勾踐的刻骨執念,原來都一樣深重而苦澀,像極了纏繞在一起的蔓藤,難分彼此,生死相依。

他們彼此愛戀着對方,又彼此傷害着對方;各自傷痛着,又固執地不肯放開手;在無盡的掙紮糾纏中,耗盡彼此的生命。他們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擁有對方,隻能永遠隔着冰冷的城牆與刀光劍影,隔着綿延無際的仇恨和殺戮,遙遙相望。彼此折磨,相互煎熬,直至地老天荒。明明是如此可悲的宿命,卻又偏偏誰都走不出來。他們之間存在的唯一聯系,也許就是這縷白發了。當白發落于彼此掌心之際,一切便也了然無餘。

吳王将手中絲絹疊好,放入錦囊中。再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文種隻聽他低沉的聲音傳來:“文大夫請轉告他,寡人心意不變,隻等他親手取回此物,再白首不離。”

文種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微笑,颔首應道:“大王放心,越王不會令您失望的。微臣此番前來,還有一事……”

他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請大王屏退左右。”

夫差颔首,揮手遣散了下人們,隻留下兩名貼身守衛,這才重新開口說道:

“但說無妨。”

文種點頭應道:“大王有所不知,今年越國旱澇交并,導緻□□,死屍盈道,哀鴻遍野。越王不忍百姓遭此慘禍,特意命微臣向大王購糧,以解燃眉之急。越王言明,一旦糧草運抵,必将奉上重利回報大王,望大王體恤百姓,慨然允諾……”

夫差聽到這裡,微微蹙眉,說道:“此事寡人已知曉了。越國發生如此大的災變,寡人又怎會坐視不理?若真有此事,必定會派出使臣協助越王,幫助運送糧草物資,并且會提供赈災銀兩。”

文種見他如此好說話,反而不知該怎麼說了。他本以為自己會費一番唇舌,沒想到夫差卻輕而易舉的就答應了他。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微臣代越王謝過大王。”文種拱手緻謝,“相信有了大王援手相助,越國此次大災一定可以度過難關。”

夫差不以為意地道:“你回去轉告他,不必如此客氣。如果真是出于他的本心,何須等到今日才肯開口求寡人?又何必故作姿态,弄這些虛情假意出來,令人不喜,也令人不快。”

文種怔了一怔,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夫差瞥了他一眼,又說道:“不過既然他已經開口請求了,寡人也不會坐視不理。若是真的袖手旁觀,豈不是顯得寡人無情無義,倒不如做個善人的名号來的痛快。此事寡人準了,大夫可以安心回去告訴越王了。隻是這批糧草,并非是賣給你們,而是借。待此番越國渡過了這場劫難,糧食豐收之後,要連本帶利的歸還給寡人。”

文種聽了,心中大為欣慰。他最怕的就是夫差會提出一些條件,以此作為交換。如今夫差沒有提任何要求,僅僅隻是要求歸還糧草而已,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微臣替越王多謝大王慷慨之恩。”文種連忙又行一禮,語速飛快地答道:“既如此,那微臣也就先告辭了。待到糧草到位之時,越王定親自備上厚禮,親自前往拜訪大王……”

“不必了!”夫差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我不希望再從他嘴裡聽見那些奉承之語。你隻需替寡人轉告越王,他欠寡人的東西,遲早要讨回來的。但是現在寡人不會勉強他,也不會去尋他。他也不必再三躲避,寡人隻要他活的平安喜樂。别的話,便無需再說了。”

說完,他就擺了擺手,示意文種可以離開了。文種見狀立刻躬身退下,離開之時并未發現夫差唇邊那抹若有似無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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