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讓：“我知道是我多餘了，現在這裡沒我事了，你們好好過二人世界，我先走了再見啊……再見！”

……從沒聽青師兄一口氣講過這麼多話。

青讓風一樣離開了。

臨走時還卷上了門，外加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

山谷溪澗潺潺，鳥鳴幽幽，一切都寂靜而美好。如果忽略外面那位随時會掀起毀滅戰役某神尊的話。

“想到了什麼？”

慕恒靠坐在一側，沒化作能捧在手心的小靈魄，而是同楚逸并肩而靠。

“真沒什麼。”楚逸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他一句，忽然有句話想問：“阿恒。”

“嗯。”

“滄世其實也很可憐，對不對。”

見慕恒沒回話，楚逸以為他誤會了什麼，連聲解釋：“我不是贊成他！當年那些事我們都親曆過，屬實是……”

太慘烈了。

應風，華豐，谷鶴，小元，以及那些許許多多的、同他們并肩作戰過的朋友。

即便當年還不曾與他們相識的時候，都能毫無保留地跟随滄世，更何況是現在。

萬年已過，是非對錯已經說不清了，當初年少無知，憑着一身熱血闖下天南海北，卻不曾想過，前人釀下的惡果，由這幫毫不知情的仙族承擔，是否太過無辜。

慕恒頓了下：“我明白。”

“當初被迫入魔之人的确慘烈，但那也隻是一部分。當年無辜者大多早已葬送在長河中，現在的魔界，起碼有一半以上當真是前世犯下過錯，才被罰入這煉獄的。”

身為魔尊，在吃人的魔界摸爬滾打這些年，早就摸清了魔衆的秉性。人心良善與否，多在一念之間，魔心應也如是。

楚逸低聲念道：“那也還有一半。”

他聲音太小，慕恒聽得不是很真切，但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咚咚咚！

不是敲虛空之門的，是敲荊芥堂的門。

平日裡，除了偶爾作死的朝顔，幾乎不會有人主動來荊芥堂，青讓遲疑了一刹那，還是起身去開了門。

“師、師叔！”一個弟子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面如死灰：“不好了，全、全天下的仙族，都開始發瘋了！”

發瘋？

楚逸旋即扯開虛空之門，帶着慕恒的靈魄緩緩而落，順手把門的鑰匙塞到青讓手中，溫聲道：“别着急，慢慢說。”

那弟子是步離行的徒兒，聽到楚逸的聲音後，神色稍緩，喘着粗氣，嗓音透着沙啞：“我和師尊去了九星島。剛去不久，一切都還是好好的，我們不便逗留，便提出要走。”

“哪知剛走出屋門，島主忽然動手殺了過來！”

“少島主上前去攔，兩人就這麼打起來了。我們都去幫忙，沒過多久島主就被制服了。可、可——”小弟子眼中透出迷茫：“可剛把島主捆起來，少島主就瘋了！不，不止他，後來島上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神智，開始互相殘殺。”

“沒辦法，我們隻好用了青師叔給的迷魂丹，暫時先叫他們睡過去了。”

楚逸道：“你說天下仙族皆瘋，九星島如此，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嗎？”

“是、是。”弟子哆哆嗦嗦打着顫，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般詭異場面，剛剛還坐着喝茶，轉眼間就開始刀槍相見。

“玄師叔他們去了流明巅，傳回消息說，現在暫代巅主的那鴻也瘋了，拿着上任巅主留下的劍滿大堂砍人！”

“朝雲堂也一樣！”

“姣雲閣也是……”

“還有……”

荊芥堂外時不時傳來敲門聲，不斷有弟子沖進來，驚慌失色地彙報。

讓天下仙族自相殘殺的，是咒，還是毒？

楚逸問道：“青師兄可曾見過這等邪術？”

“能讓人失去神智的藥物和術法不少，但能同時藥倒這麼多大能，還遍布整個修真界的，現世尚無此等藥物。上古……”

青讓頓了頓，斟酌道：“倒是有一種。”

“叫湮魂術。湮魂術極難施展，要施此術，需要每隔一年便在中咒人掌心施下加強咒，方能叫此咒一直留存，靜候時機發作。”

掌心。

非關系親密者，是不會把掌心交到别人手裡的。故此咒雖毒到能藥倒大能，但萬年以來鮮有人能施咒成功。

仙苑同其他仙門的關系雖然緊密，但還沒到一年就見一面的程度，何況湮魂術并無傳播功效，想要同時讓這麼多人中咒，就得每旬相見，且得有貼身機會。

會是…什麼呢？

“我知道了！”楚逸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仙苑基本年年會派人讨伐我，每年讨伐前會有一次集中訓練，囊括了各大仙門！”

集中訓練時，仙苑派人指導，指導過程中免不了身體接觸。

于是，就在他們以為讨伐奸佞的過程中，緻命的咒術早不知不覺爬進了進來。

一年，一年，又一年。生根發芽，直至堅不可摧。

這也是為什麼各大仙門中，唯有千隐峰幸免于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