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寒都在蒙學安定下來了,柳扇才想起來這些時日忙着養傷制藥,沒顧得給危峥嵘去信說傅雪寒的情況,于是寫了封信,還順帶問了問尋找見骨草的進度。
又想到掌門和劍尊此去論道通衢是受桑漓箓尊相邀,有些不便宣揚的事情要議,到時候滿堂尊者大能,不好直接傳信;若送去危峥嵘的私邸,萬一人不在撲了個空,還是得送去宗門駐地。
于是便讓宗内的信使靈獸将傳信玉符直接送到了自己從前在論道通衢的宅子,如今的問玄宗駐地。
柳扇的想法原也沒錯,雖有城規限制,但論道通衢在修界的地位超然,各宗門多少都想了些辦法,在論道通衢大小置了宅子方便行事,平日裡低調些守城将也不會找上門。
就是這次受桑漓城主之邀赴宴,宴罷後各家的長老、掌門幾乎也都是回了自家宗門的駐地。
柳扇料到了危峥嵘和司鶴川不便打擾,也想了萬一危峥嵘還是回了自己的宅子也有掌門能捎個信,卻沒料到連司鶴川都沒在本宗駐地,淨往禦坤殿找桑漓箓尊的麻煩去了。
這會兒在論道通衢的問玄宗弟子要麼本來就是下山來曆練的,要麼是為了明揚大會而來,要麼是接了青嶽劍尊的任務去尋見骨草,總之都在秘境之中,柳宅裡隻剩一個正在休整的築基弟子,收了傳信不知道如何處置。
傳信的玉符上雖封了法印,倒也沒有宗門急報的标識,築基弟子看了收信人是掌門和劍尊,卻沒辦法禀報上去,隻好等金丹前輩回來後再請示如何處置。
這一等,就硬生生等到了榮山同金丹師兄們從膺箓秘境中出來。
十六榮山一行人,下山途中除了沒什麼收獲的靈脈,隻遇到了幾隻道行不淺的靈獸,衆人合力便也擊敗了,還各自分了不少皮毛骨血。休整過後,領隊的十六打開師尊給他安排的地圖,準備找到膺箓秘境出口法陣後,不再耽擱,直接離開。
卻沒想到他們依着地圖找到的出口法陣,竟是不知何時走錯之後踏進的迷津幻陣,衆人眼前正是一條死路。
當時也是榮山見勢不對,趁衆人還在清點收獲,搶先激活幻陣,破了迷津,代價便是引動了明揚大會的信物,被帶出膺箓秘境,也因此信物裁判榮山冒進,扣了他的積分。
十六那邊,迷津已破,幾名金丹合力從幻陣逃脫也就不再有性命之危,飛快找到出口法陣,一出來便來找榮山。
“榮山!”
十六在道場上尋找半天,總算在排名石碑前找到了榮山。
石碑上,一道原本可以跻身前十的名字暗淡下來,連帶着後面跟着的積分被一并劃去,正是榮山的名字。
衆人一時無言,隻是還在論道通衢的萬藏道場上,周邊也時有退出秘境的修士,不好說話,問玄宗幾位弟子一合計,先回了澤川坊柳宅。
“前面從山谷逃脫時僥幸沒事,眼瞅着快要下山了,卻遇到那樣奇怪的事。”進了自家地盤,十六方皺眉道,“可惜了。”
榮山回頭,見十六的神情裡不僅可惜,還帶着内疚,想了想道:“無礙。左右我得了見骨草。劍尊不一定在意大會排名,但我能奉上見骨草,也算作錦上添花,這可是在劍尊面前露了臉。”
說罷,榮山朝十六幾人抱拳行禮,“也是榮山該向諸位師兄緻歉,貿然離隊進了秘境,還闖了山谷。”
幾人相互看了幾眼,想到榮山到底是掌門半路親自安排進來的故交之弟子,雖然與衆人都不熟,卻實實在在有問玄宗内門弟子的身份,做不得假。
十六于是說道:“若不是你,我們這一路不知道要多多少麻煩。”
這是實話,雖然築基弟子修為有限,但榮山及時發現了幾處不是光靠修為就能解決的狀況,實在給他們省了好多來回的精力。
“我們照實情報上去,不僅獎勵照拿,你肯定也能入了劍尊的眼。道歉就不必了。”
幾人在柳宅的正堂裡休息一會兒,将要各自回去住處,正碰上那位收到信的弟子從集市上回來,見了十六便說:“十六師兄,可巧碰見你們回來了!前幾日宅邸收到了宗内的傳信,我正愁沒辦法禀告掌門和劍尊呢!”
傳信?柳扇送來的?
榮山停下腳步,等着十六說話。
那築基弟子繞到堂後的紗櫥裡,從寶匣裡取出玉信符交給十六,十六接過去看,果然上面浮現出柳扇的題字。
“是誨風靈君的信。”雖然不知師尊和劍尊在哪,十六倒是有辦法聯系上自家師尊,“我這就去禀告師尊。”
回了自己住的廂房,十六取出師門通信的符箓,禀明師尊宅邸這邊收到了誨風靈君的傳信,就見符箓上現出一行字來:
吾已知曉。
卻沒說要如何處置傳信,十六隻能先将通信符箓收起來,下一刻宅邸内便有人通報,青嶽劍尊回來了。
劍尊端坐宅内的正堂上,面上不疾不徐地接過弟子奉上的玉符和裝着靈草的藥匣,看了信、收了靈草,聽着十六與同行的金丹弟子說如何尋得山谷,如何取得見骨草,如何有榮山相助,又是如何出的膺箓秘境……
雖說是劍尊要的靈草,但等回了宗門,這件任務不論是寫成卷宗還是同師長彙報都可以,不必非要此時禀明劍尊,但臨出秘境那一樁意外到底是榮山救下衆人,于是幾位弟子便有意在劍尊面前誇上幾句。
危峥嵘聽完,當下也取了幾件合适的法器額外獎勵給各弟子。
“做得不錯。任務的獎勵原該由百納司轉交你們,離你們回宗還有些時日,恐怕一時也拿不到,這幾件法器便額外贈與你們了。至于榮山,他既已退出明揚大會,現下便可随我回宗。”
說完,劍尊起身出了正堂,一手抓住少年的肩膀提上昆侖蛟,從論道通衢坊間便禦劍走了。
*
柳扇最近在藥廬待的時間都少了些,每日往寶鏡雲間替司鶴川看看宗内事務,處理過必要的再回去少陽隅制藥。
今日他正盤算着傅雪寒的藥已用掉了半朵仙嶽蓮,待見骨草送回來,就能着手給傅雪寒引出靈力,走到青閣正殿後,剛推開後殿門,一道身影轟然落下,昆侖蛟迅雷而至,沒進正殿後的青石地基中。
“危峥嵘!你瘋了?”柳扇擰着臉看向被一人一劍震裂兩個大坑的大殿石基。
“雪寒複明,怎麼回事?”
“我在信中說過了,因着雪寒哥的靈力被穩定下來,便自發彌補了尚未複原的聽覺和視覺。等到靈力漸漸失控,若是傷處沒好,還是會失明、失聰,眼下就看是雪寒哥的靈力先失控還是傷處先複原喽。”
柳扇答着,接着上下打量了一遍危峥嵘手裡提着的少年。
“劍尊手藝不錯啊,捏個自己跟玩兒似的;見骨草帶回來了嗎?正要用呢。”
“帶回來了。”危峥嵘手一松,榮山靈活落地,轉身朝無崖的方向離開。
他取出一隻木匣丢給柳扇,“見骨草。你是醫仙,療傷之事我不多插手;但與雪寒有關,事無巨細我都要及時知道。你這青石回頭我賠給你,我先去看看雪寒。”
呃……
“等等!”
柳扇出言攔住他,這下換危峥嵘擰起眉頭。
“怎麼了?”
“……這個時辰,雪寒哥不在夏時杏居。”柳扇看着危峥嵘擰得能夾死人的眉頭,抽抽嘴角,“我瞧雪寒哥的傷不礙事了,就讓他去見素台教教小弟子們讀書打發時間,這會兒還沒下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