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寒迅速後撤了一步,危峥嵘的雙臂就落了空,隻能環在胸前。
傅雪寒哪聽不出來青嶽劍尊原本并沒有留在聽風苑的打算,“聽風苑不是劍尊的住處嗎?”
“聽風苑是給你準備的。”
危峥嵘也回過味來了,但他人已經坐在了傅雪寒親自鋪的榻上,是萬萬不可能再回寂淵閣的。
“也是因為建造聽風苑需要時間,才将你安置在夏時杏居養傷。”
房屋林木不算什麼,麻煩在布置調轉氣候的大陣上,實在費了一點時間。
……
“劍尊,我與你,有過怎樣的過往?”
這還是傅雪寒失憶後第一次那麼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與旁人有什麼關系。
衣角輕動,掃過危峥嵘的手背,危峥嵘的手指微動,讓熟悉的衣料從手中溜走。
他微微擡頭,面前好像還是當年清逸出塵的玉滄君。
明明是傅雪寒先從他身前退開,現在又站得那樣近,還微微伏身,看着自己的雙眼裡一派真摯。
危峥嵘有那麼一瞬間想說,我們是朝夕日夜共度了幾百年、拜過天地、秉過師長的結契道侶。
“等你神識的傷好了再說吧。”危峥嵘說,“今日先休息。”
劍尊占了矮榻,傅雪寒隻能一步三回頭地去了内室。
若隻是為了那許多天無微不至的照料,我不該如此不舍。
花了半夜時間修煉神識,剩下半夜傅雪寒卻怎麼也睡不着了,腦子裡竟然被白日裡神識失控意識恢複後與青嶽劍尊同躺一榻的景象填滿了。
若是不想今日的事,自己重傷躺在杏居小院養傷時被劍尊照料的記憶又翩翩浮現。
……
還是缺了幾百年的記憶鬧的,不然怎麼就隻記得這些事了?
苑外飄雪,苑内的天空卻還挂着一輪明月。
傅雪寒披衣起身,推開中堂對着庭院的門扇,仿佛還能聽見無崖上的風雪聲。
沉夜靜谧,傅雪寒無聲走去前廳倒茶,他沒指望動作輕巧就能不驚動劍尊,畢竟聽劍尊的說法,他在劍閣時都是夜夜打坐的。
等繞過隔簾,卻見矮榻上的人影躺着,似乎……在睡覺。
*
今日傅公子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認真給蒙學的弟子們上完課,傅雪寒從見素台轉去了百納司,果然在這裡找到了忙着宗門事務的柳扇。
“咦,雪寒哥,青嶽沒來接你嗎?”早上就見劍尊親自将人送來的見素台呢!
誨風靈君怎麼就如此笃定劍尊要來見素台接他去無崖……
傅雪寒:“我請劍尊晚些再過來,我留些時間在見素台處理學生課業,便不用帶回去了。”
人卻來百納司了,顯然不是為了課業。
“雪寒哥,你有什麼事就盡管說吧!”柳扇揮揮手,原本就沒别人的廂房鎖了門扇。
……他來講傷情,倒也不是什麼要隐晦避着人的。
傅雪寒:“是昨日我在劍尊面前神識失控的事。”
“這不用擔心,雖然雪寒哥你的神識也有化神境界,青嶽他畢竟是當今修界的第一化神,這點神識攻擊都擋不下,第一化神的名頭白瞎了。”柳扇道,看危峥嵘那個無事發生的模樣,自覺這個理由很站得住腳。
“我并非擔心此事。昨日劍尊才跟我說了劍閣之名,我的神識就漸漸不受控制了,但失控的神識并沒有攻擊劍尊。
“我想,應該是這些時日裡我的神識又恢複了不少,若是再聽到一些别的往事,大約也不會有十分激烈的反應。”
柳扇有些遲疑。傅雪寒的神識修為高過他許多,他就是元嬰醫修,最多也就是估計一下神識傷勢與恢複所需的時間,再多的也探查不出來了。
“神識與神魂相系,不好捉摸……”
“隻是粗淺一試。”傅雪寒道,“左右我的神識不會傷及自身,找一枚玉符記下幾句話,我避開旁人去讀,也免得誤傷了。”
玉符記事,也會留下記錄人的神識氣息。想到傅雪寒神識失控時的反應就是難以辨認敵友,一味排斥攻擊旁人的神識,柳扇也覺得這方法挺合理。
“這倒是可行,”柳扇點頭,傳信記錄的空白玉符多的是,他随便挑挑就行,“雪寒哥,這玉符裡你想寫什麼方面的往事?”
柳扇最初提過,他們相識,是傅雪寒将兒時的柳扇救回了玉霄門。隻說到這兒,神識便動了殺意。前日,青嶽劍尊隻說了那座劍閣名為寂淵……
“寂淵劍閣。”傅雪寒低聲道。
柳扇:“寂淵劍閣?劍閣的名字當初是青嶽自己決定的,若是要記劍閣同你有關的事的話,得去問青嶽了。”
“那就隻說說你知道的事吧。”傅雪寒道,“我與青嶽劍尊相關的往事。”
都是自己的故交,如今又是同門,柳扇應當也知曉一些事情,傅雪寒便放心讓柳扇往玉符裡記了。
“與青嶽相關的往事?”先前他同傅雪寒提到過往的那一次還說到了玉霄門,怎麼不問玉霄門……
雖然心下暗暗吐槽着,柳扇略一思索,也就決定好了往玉符裡寫什麼。
“這會兒就沒空嘗試了,等我忙完去無崖找你。”柳扇拍拍面前的文書,“劍尊是回來了,掌門還沒回來,這些活兒還得我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