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旅行時,洛廷骁在晨光中熟睡的側臉,在酒吧裡護着她穿過人群的手臂,在海邊十指相扣時的溫度。
這些細小的瞬間,都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明明應該是想要逃離他的報複的,卻又比誰都渴望他能真心相待。
這種矛盾撕扯着她的心,讓她夜不能寐。
原來所有的痛苦、掙紮、逃避,都隻是因為,她還深愛着他,愛到即使知道可能會受傷,也放不下這份感情。
愛到甯願繼續自欺欺人,也不願真正離開。
她抹了把臉,才發現掌心早已潮濕一片。
洛廷骁回去後,起初兩人還能保持着每天發消息、打電話的頻率。
後來漸漸變成了兩三天才聯系一次,最後甚至整整一個星期都杳無音信。
段木冉在書店找了份打零工的工作,方便随時辭職。
這段時間她總是心緒不甯,時常頭疼。
每當長時間收不到洛廷骁的消息時,她就會莫名感到忐忑。
有時她忍不住問劉暢,得到的永遠是例行公事般的回複:洛總很好,您放心。
既然劉暢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追問。
可不知為何,心裡總萦繞着隐隐的不安。
讓她沒想到的是,她沒有等來洛廷骁,而是等來了劉暢。
那是一個雨天。
劉暢從門口走進來,西裝被雨水打濕了大半。
他向來一絲不苟的發型此刻有些淩亂,臉上沒一點血色,整個人透着說不出的疲憊。
“段小姐,”他聲音沙啞,“洛總出事了。”
段木冉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書險些掉到地上。
她朝門口看去,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門口。
段木冉跟老闆結了賬,跟着劉暢上車,猶豫着問:“他……還好嗎?”
劉暢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被一輛車迎頭撞到,好在當時他坐在後面,受傷不算重,已經脫離了危險,現在轉回了國内治療。”
段木冉這才知道,洛廷骁這半年來過得更糟糕了。
繼母的弟弟劉奇一直在暗中奪權,而之前他任性來B市找她,更是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老爺子很生氣,因為他之前一定要來找你的事情,”劉暢的聲音很輕,“停了他所有職務。”
她打包好行李,退了房子,因為沒到時間,押金也不要了,忙不疊地跟着劉暢坐飛機去了c市。
那是華南地區最繁華的城市,在那裡,有專業的醫療團隊專門照顧他。
輾轉了将近八個小時,他們終于到了那所位于郊區的私人醫院。
醫院的走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
段木冉推開病房門,看到洛廷骁正靠在床頭看文件,蒼白的臉上沒什麼血色,頭頂纏着繃帶。
看到段木冉,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誰讓你……”他話沒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頭頂的繃帶立刻滲出血色。
段木冉走過去,扶住他的頭,聲音溫柔:“别亂動,我過來陪你。”
洛廷骁瞪了劉暢一眼,别别扭扭說:“我又沒讓你過來……那好吧,你别氣我。”
段木冉在醫院陪護了幾天。
這幾天裡,她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洛廷骁。
清晨查房量體溫時,他會冷着臉不配合:“讓她來量。”
護士們敢怒不敢言,隻能把溫度計塞給段木冉。
換藥時更甚。
明明是個能忍痛的男人,現在棉簽剛碰到傷口就皺眉:“疼。”
聲音悶悶的,黑發耷拉在額前,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護士深吸一口氣,看向段木冉。
段木冉隻能走過去,抱住他的腦袋,“乖一點,很快就好。”
護士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最要命的是夜裡。
洛廷骁會突然驚醒,然後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有次段木冉隻是去倒水,回來就見他半撐着身子,傷口滲血了都不管,眼神陰郁得可怕:“你去哪了?”
“接水。”她走過去,捏捏他的肩。
“不準走,”他聲音沙啞,手指勾住她衣角,“我傷口疼。”
看着這個覺都睡不安穩的洛廷骁,段木冉心裡某個地方突然軟得發疼。
她認命地坐在他旁邊,輕輕摸了下他的臉頰,“知道了,我不走。”
夜班護士來巡房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身高一米八八的叱咤商界的洛總蜷在病床上,額頭抵着個瘦弱女孩的手腕,睡得像個找到歸處的流浪貓。
出院後,洛廷骁帶着段木冉搬進了C市遠郊的一處隐蔽别墅。
這裡遠離市區,四周環繞着茂密的樹林,監控系統直接連通劉暢的私人終端。
在這段修養的日子裡,别墅仿佛成了與世隔絕的桃源。
洛廷骁的傷勢漸漸好轉,段木冉也暫時卸下了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