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枭把蘇羽抱進他熟悉的醫館,這裡有個醫術不錯的老大夫。
老大夫年紀大了,平時很少出診,因林枭給他家醫館賣過幾次名貴藥材,是長期合作關系,這點面子他還是樂意給林枭的。
讓林枭把蘇羽抱進内室,放床上,老大夫給他把了一會脈:“驚懼加着涼引起的發熱,問題不大,吃兩幅藥下去,多安撫安撫他,就好了。”
林枭付了錢,在這要了個床位,請藥童去煎藥,他一直握着蘇羽的手沒放開。
直到蘇羽喝了藥,熱慢慢退去,林枭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但他依然沒有離開蘇羽身邊,有事都花錢請藥童幫忙做,不算看病和開藥,今天花的這些小錢比蘇羽這段時間賣餅賺到的還多,要是蘇羽醒着,估計該生氣了。
林枭有些自娛自樂的想着,他都不敢去想那些不好的事。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了不敢做,不敢想的事,一想這些,心裡生出的恐懼就能驚出他一身冷汗。
那些路人隻知道看着這樣的他覺得害怕,卻不知道他的心裡比他們還要慌,還要怕。
好在,蘇羽剛退熱沒多久就醒來,睜開眼映入眼前的是林枭那張兇悍的臉,蘇羽不覺得害怕,反而無比安心:“枭哥,我都想起來了。”
退熱後,他雖然人還沒醒,但意識已在腦海裡醒過來,這一段時間,足夠他把剛才在腦海裡的混亂糾纏的過去和現在理清理順。
他以前害怕,是因為他還小,而後又失去了愛他護他的娘親,所以面對那些不好的人和事,他總是選擇逃避,縮回自己圈的殼裡,沒有底氣去抗争。
但現在不一樣,他跟枭哥成親以來,無論是回門時去祭拜他娘的事;還是在山洞抱着他睡了一夜,守護他一夜,自己卻不睡;或者是遇到野豬時第一時間把他送到安全地方;又或是,那天在村裡曬坪,明明很生氣,但他抓住他手說怕時,他瞬間收斂全身煞氣,隻為不傷到他。
無論遇到多麼不好的事,枭哥總會擋在他身前,讓他知道,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境地,都有一個人站在他身後支撐着他,保護他。
枭哥是怎麼對他的,點點滴滴,他都記得清清楚楚,而正是這些點滴,在他心裡種下了堅強的種子,現在再想到林大江那張臉時,他已不再害怕。
把所有自責、恐懼、憤恨、殺心這些情緒都藏好,林枭盡量溫和的問:“想起什麼?”
蘇羽:“小時候的事,還有我們的娘,我都想起來了。”
如果想起來的代價是這樣,林枭甯願他一輩子都不要想起。
但,即便再不願,發生的事也已經發生了,人要向前看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蘇羽開心,讓他快好起來。
林枭:“那你想起的是開心的,還是不開心的。”
蘇羽:“都有。”
“先說說開心的吧。”林枭隻希望他心情愉快,病痛全消。
蘇羽:“不要,我要先說不開心的。”
林枭逗他道:“蘇小羽,你現在有點,恃寵而驕。”
蘇羽:“那你還要不要聽。”
林枭:“聽,夫郎的話怎麼會不聽。”
誰知蘇羽直接放出一個中班炸彈:“今天那個人,小時候,他對我做過同樣的事。”
炸得原本坐在床邊的林枭蹬一下站起來,剛剛還和顔悅色的臉瞬間變得陰沉可怖:“你說什麼?”
蘇羽從床上坐起,趕緊拉住他的手:“不過他沒得逞,被盧林希看到,叫來了我們的娘,把他趕走了,當時為了我的名聲,兩個娘就商量着這事不聲張。”
所以這事知道的人就他和兩個娘,還有盧林希。
當時他娘幫主家辦酒席,把他拜托給林枭的娘照看,但當時林枭娘也忙,就讓林枭帶着蘇羽。
林枭:“是我上山那段時間?”
山上有種好吃的糖撚,算是一種水果,當時蘇羽見别人吃流了口水,林枭就打算上山去摘些回來,但那時是夏季,山上毒蛇多,他就沒帶蘇羽去,讓他在村子裡玩等自己回來。
林枭上山後,他跟村裡的幾個小哥兒和小姑娘玩躲貓貓,就被林大江盯上了。
他小時候眉眼精緻,粉雕玉琢,已初具有大美人模樣。
此事過後,他娘才故意把他膚色塗黃,也是希望能給他多添一層保護色。
林枭一把抱住蘇羽,心裡自責不已,不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都怪我。”
他那時還小,根本沒想過村子裡會有這麼危險的事在等着蘇羽,要是早知道……可是,現在,他依然沒想到有人敢沖進他家對蘇羽行兇,都是他太自負害了蘇羽。
蘇羽雖然懂的道理不多,但他也知道,如果這事要怪就怪那個做錯事的人,枭哥又沒做錯什麼。
蘇羽:“我第二天見你時,他就站在你身後,所以,我才說我怕的,我當時不是怕你。”
他當天晚上做噩夢,發熱,醒來時已經選擇性的把那段記憶和那個人忘了,蛋當看到那張臉時,記憶深處那種恐懼依然向他席卷而來,不論是兒時還是現在,他都控制不住的害怕。
所以第二天看到林大江站在林枭身後,他才說:“我怕,枭哥。”
當時他還小,不知道這句話對林枭的傷害又多大,以至他再不敢出現在蘇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