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時心裡酸酸澀澀的,說不出的滋味。
溫塵心終究是沒有等到清時的回複,卻在鹭島的地下停車場遇見了許硯之。
“來看清時?”
“嗯,給她送個東西。”
像是想到什麼,又問他:“今天在上班吧?”
“在,昨天那麼大的車禍,醫院幾乎人仰馬翻了。”
“清時最近在工作上是遇到什麼問題嗎?”
“怎麼了?”
許硯之這麼問一定不是一時興起。
兩人索性都不急着去乘電梯,就那麼靠坐在車頭聊開。
“她今天回學校了,我爸在家,一眼就看出來她不高興了。這個丫頭……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哪有人從小跟堂爺爺和堂叔一家生活長大的?知道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會照應着她,更何況我爸還向你開了口,麻煩你了。”
“跟我你還客氣。”溫塵心有稍微的停頓,在許硯之開口之前,他又接着說:“好像是有一點小問題,不過對她來說不是什麼技術上的問題。”
許硯之卻因着他這句話而蹙眉。
“她回來說了些什麼嗎?”
“就是什麼也沒說,我才想着問問你。”
這下卻輪到溫塵心蹙眉了。
看許硯之的樣子,多辦是她自己心裡有事,他那些話更像是引發她情緒的導火索。
溫塵心告訴了許硯之清時對他說的那些細枝末節,許硯之聽過之後有長達近一分鐘的沉默。
“我知道了,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你暫時别問她了,在醫院幫我多照顧照顧她,謝了!”
“說了别客氣。”
想到他剛剛說他們一起吃飯,許硯之轉而問他:“對了,你跟清時……現在熟嗎?”
溫塵心沒有猶豫:“有個事兒,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說一聲。”
“嗯?”
“清時這段時間,都是跟我一起上下班的。”
許硯之正襟危坐,立即看向他。
“什麼意思?”
“你别多想,就是順路。她也是挺特别,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我們才遇見的,那陣兒天熱,想着她頂着太陽擠地鐵也怪不容易的,就順帶叫她一起上下班了。”
許硯之拍了拍他的肩,也沒多說别的。
“謝了。”
不是看不出他神情裡别的東西的,但他沒打算去幹涉。
溫塵心也深知,現在這個時機不适合說他跟清時的事,兩人也帶着不同的思慮各自回家。
溫塵心直覺,她上次說那個很重要的人,大概也是與她母親有關的。
許硯之不多說,他也不好多問,此時也隻能在客廳來來回回走動,仿佛不知疲憊,仿佛熬通宵手術的人不是他。
同樣情況的人,還有許清時。
她久久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一動不動,從樓下還是車水馬龍,到隻剩燈影閃爍。
清時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像極了過去二十多年人生的縮影。
坐在客廳的地上,滿頭是血哭着的自己;每次出差回來對着笑意盈盈乖巧叫爸爸的自己都沉默冷淡的父親;慕岑的靈堂前,安慰她的溫塵心;回頭看她,卻越走越遠的笑容淺淺的母親。
樁樁件件,一幕幕在夢裡閃過。
許清時累極,從夢中驚醒。
清時從床上坐起,一頭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緊,快要窒息一般。
坐了好久,才終于緩過氣來,看了一眼床頭的鐘,六點三刻。
想起他昨天的微信,點開回複:“不用道歉,跟你沒關系的。對不起,我昨天失态了。這幾天可能不住這裡,你不用等我上下班了。”
許清時查完房的時候,溫塵心才悠悠醒轉。
他昨天後半夜才睡着,手機聲音小,清時那條微信沒能叫醒他。
拿過手機想看一眼時間,卻看見屏幕上的微信提示,都不用解鎖,她說了什麼,一目了然。
本來起床氣就将散未散,看着這句話溫塵心更是煩躁。
扒了扒頭發,起身去拉開窗簾,站在窗前,突然很想抽支煙。
他向來性情溫平,鮮少有這些情緒。
這不過十幾個鐘頭的功夫,什麼煩躁、懊悔之類的情緒,都體會了個遍。
是懊悔,他從來沒有這麼懊惱過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很大的錯事,溫塵心一時有些束手無策。
還沒等他捋清思緒,電話響了,走過去從床頭撈起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斂了斂郁氣,接通。
“媽,怎麼了?”
“起了?前兩天怕你太忙,沒敢打擾你,今天不上班了吧?”
“嗯,今天休息。”
“那一會兒早點回來吧,前幾天一直擔心你今天會耽擱,家裡好不容易人這麼齊一回。”
“嗯,知道了,一會兒就回。”
“行吧,記得吃早飯啊!”
“知道了。”
溫塵心一直到回到家臉色都不太好,溫母從他踏進院子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