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時笑他:“嗯?”
“去你以前常去的食堂,彌補一下遺憾。”
清時一隻手被他牽着,另一隻手挽上他的手臂依偎過去,笑的更甜了。
吃過飯,兩個人轉去了以前醫學院上課的醫學樓,雖然從來沒有一起在學校裡,但卻有太多軌迹的重合。
“解剖室那層是不是翻新過啊?我記得以前好像沒有博物館的大體老師展覽介紹。”清時問他。
“是吧,我記得以前牆上是維薩裡和盧于道先生的簡介,還有解剖學的發展史。”
“嗯,不過确實也該翻新了,解剖室那個門,有事沒事吱呀響,我室友每次都不敢自己來,她總覺得怪滲人的。”
說到這個,溫塵心笑了笑。
“有一次許教授讓我跟倪洵和幾個師兄來解剖室帶新生,那天天氣特别不好,陰沉沉的,風也大,在走廊的倪洵還說着這天兒來解剖室确實滲人,結果前腳剛進門,後腳門就被風吹得吱呀亂叫,可能是前面有了心理暗示,吓得倪洵和一個師兄跳到我跟前面另一個師兄背上。”
清時也笑,贊同他:“我們班同學也遇到過,剛上解剖課那學期,也是大風天,吓得他兩周不敢去解剖教室,每次都是被别人架着來的。”
“怎麼就沒人提意見呢?”
“倪師兄被吓那樣了都沒提啊?”
“我們那會兒都快畢業了,沒多此一舉。”
“結果沒想到,他後來考了我小爺爺的研究生。”
兩個人沒忍住笑了笑。
“他早就被許教授練出來了,那次之後,隻要他沒課,許教授進解剖室都抓他壯丁。”
“你們以前上小爺爺的課在哪個教室啊?”
“具體記不清了,隻記得更多的時候好像在五樓,我們那時候私下裡都調侃五樓被許教授承包了。”
“我們也是五樓哎,我們上去看看吧。”
兩個人沒坐電梯,牽着手慢悠悠去爬樓梯,教學樓沒什麼人,大家都去各個活動場地湊熱鬧去了。
說話的時候樓道裡還能隐約聽見回音。
“你是什麼時候離校的啊?”
“05年,我記得好像是在那年高考前後。”
“05年我還在上高二。”
溫塵心停下來看着她。
“這麼一說,就顯得我有點不是人了。”
清時笑,“沒關系,小叔說過,年紀大點會疼人。”
溫塵心跟着她笑。
“嗯,這倒是沒錯。”
“溫塵心,五樓還挺高的。”
“累了?那我們去坐電梯。”
清時搖頭,“不用,能接受。”
“回去好好計劃一下,是該帶你鍛煉身體了。”
“嗯?”
“爬五樓都嫌累,還有就是……出力的是我,你卻總喊累。”
後面半句,是附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的。
清時驚愕,看了看樓梯上下,還好沒人,她也還是壓低了聲音。
“喂!你不許在外面說這些!”
說完不解氣,沒忍住掐了他手臂一下。
溫塵心笑着牽住她的手拉下來。
“好好好,我錯了。”
到了五樓,沿着走廊走過去,大學時代那些在教學樓穿梭奔走的記憶,似乎又鮮活地呈現在眼前。
清時拉着他拐進503,“我們以前好像常在這間教室上課。”
“我們也是。”
清時帶他在倒數第二排中間的桌子靠邊的位置坐下。
“你以前是喜歡坐前排還是後排啊?”清時問。
“沒什麼偏好,哪裡人少坐那裡,我不喜歡周圍坐太多人,你呢?”
“我喜歡坐後排,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清時笑笑,不說話,而是起身走到講台上。
溫塵心不明所以,但還是等着她。
她拿了一支粉筆,開始在黑闆上作畫。
等她的畫作初具模型的時候,溫塵心才反應過來,她是在手繪神經系統。
一些記憶好像慢慢複蘇。
他曾經也在黑闆上徒手手繪過神經系統。
清時畫完轉過身來問他:“畫得好嗎?”
“嗯,天才之作。”有哄女朋友開心的成分,但大部分是真心。
徒手手繪神經系統,絕非易事。
“我也是跟一個人學的。”
“許教授?”
“不是,是他的學生。”
“我認識嗎?”
“嗯,我高二那年高考,我們學校放假,但大學照常上課,我跟着小爺爺來蹭他的課,就坐在你現在的位置。”
清時看着他,這間教室不算大,講台與倒數第二排之間不過五六米的距離,她看向他的那雙眼睛,熠熠生輝,明媚動人。
“我坐下的時候他剛好被起哄上台,拿了一隻粉筆,我就看到他在講台上畫了這幅神經系統圖,沒有借用工具和任何參照物,畫完他對他的同學們說,謹以此圖,祝各位前程似錦,不負初心。”
“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師兄好厲害,一氣呵成,這幅圖一定深深印在了他腦子裡。後來下課,我聽見有個師兄對他說‘老溫,今兒最後一天上課了,你不得請大家搓一頓,權當給你踐行了’,然後他回答‘給我踐行,難道不該你請我’,之後我跑上台問小爺爺,剛剛畫神經系統圖的是誰,他說他叫溫塵心,過幾天就要去霍普金斯了,然後,霍普金斯就成了我之後幾年的唯一目标。”
清時臉上,從始至終帶着溫柔笑意,淺淺的,但眼裡的深情快要溢出來。
溫塵心說不清楚在他聽見那句謹以此圖的時候,是什麼心情,無法形容。
站起身大步走向講台,台上的女人用深情目光迎接他。
他在她面前站定,久久沒有動作,無法言語。
隻有眼神裡翻滾的難以置信和盛不下的心動快要将她吞沒。
她笑意盈盈,滿眼愛意:“所以溫塵心,是我先動心的,比你以為的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