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初醒般挪開視線,他攤開大手,把手中的物件遞至她身前。
“師妹,方才見你沒來得及買,還好它還沒别人買走。”
不用細看她就知道是她碰過的珠钗,她并沒有覺得它多好看,隻是随意拿起又放下,但他應該是誤以為她喜歡,折返買來。
意味着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他認真地記下。
心裡沒由來生出些惡劣的小心思,她擡頭粲然一笑,語氣帶上些玩味。
“我不過多看了幾眼你就給我買,要是我把整條街的玩意都看遍摸遍呢?沈師兄也給我買嗎?”
可他卻答非所問,似是忍了很久覺得不說不行,“師妹,夜深露重,先把頭發烘幹好嗎?”
心知肚明他大概喜歡保守的女子,她卻還是往後退了幾步,笑意未減,“那你先進來吧。”
他輕輕抿起唇線,低下的眼睑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動作沒有多加猶豫,邁進了房間。
【沈遇白心底要求女子三從四德,身體還不是做着在大晚上進師妹房間獨處的出格事。】
757對她的話無法反駁。
聞霧青同他一起在桌邊坐下,甚至把凳子往他那邊移了移,将還帶有水氣的腦袋湊近,要求道:“你幫我烘幹。”
他沒有拒絕。
一個法訣就能解決的事,沈遇白硬要用靈力一寸一寸逼出發絲中的水珠,沉如深海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她的臉和頭發,目光所及讓她心生癢意。
那支珠钗被她捏在手中把玩,待頭發幹透她對視上他的瞳仁,“沒有你上次送的好看。”
他默了默,“那怎麼…沒見你戴過…”聽起來還有點委屈。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話裡玩味的意味太濃,笑得也不是很走心,他卻一點也不介意,“都可以。”
将手中的珠钗放至桌面,她起身找到自己的芥子袋,取出了那枚白色發钿又坐回他面前。
“真話是舍不得戴,怕不小心遺失了;假話是你送的所以沒戴。”
她确定真話假話沒有弄反?
沈遇白沒問出口,當他看見他送的發钿被她用一個精美的盒子裝着時,覺得是真是假并不重要,而且回答了之前她的問題。
“師妹,隻要你喜歡,不管是整條街還是任何别的東西,我都可以送給你。”
不知道他究竟是有錢還是裝富,她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把珠钗也放進盒中收好,下逐客令。
“東西我收下了,沈師兄還有什麼事嗎?”
态度轉變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然而他卻仍然沒有半分不悅,臉上依舊挂着溫和的笑意,站起來朝門口走去,“無事,師妹早些休息。”走後還不忘幫她把門待上。
貼心又溫順。
【跌沒跌?】
【沒有,還是負三十。】
是她表現得還不夠輕浮無禮?
【不應該啊,我随便玩個水他都不能接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吹頭發送首飾的,他個衛道士對我不該更厭惡?】
757不解,【宿主,你故意讓他更不喜歡你有什麼好處嗎?】
坐在凳子上伸了個懶腰,腦中的聲線也懶洋洋的,【我想知道他的接受程度到哪裡。】
目前看來這種互動往來他并不反感,難道掉好感度其實是因為覺得當時她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
總不可能是為了林秋水?他自己還主動說要把她逐出宗門,不能夠吧?
-
溫儀和辭辭在绮夢城有認識的朋友,接連幾日沒看見人影,慕容傷不知是打探消息還是找地方練劍去了,反而是林秋水師侄每天一到飯點就和她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師叔一起用餐。
當然還有不務正業的淩雲宗掌門。
她之前就發現了,隻要和沈遇白一起吃飯,他點的菜就沒有她不愛吃的。
沈遇白每日變着花樣點菜,自己卻并不動筷子,同樣的,林秋水也不怎麼吃,兩個人一個不愛說話一個說不了話,就那麼齊齊沉默着看她悶聲幹飯。
衆所周知,金丹期是能夠辟谷的,他們這樣顯得她好生貪圖口舌之欲。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連續被人盯着吃了四次獨食,她直接當着兩人的面招來仙門通訊處的管事,客氣地道明要求。
“明日開始準備我一個人的飯菜就好,另外飯菜不用送到包廂裡來,直接幫我送到我房間裡,麻煩了。”
管事記下她的口味後退出包廂,她才繼續拿起筷子邊吃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林師侄,你也不必天天來陪我,師叔自己吃也能吃得很香。”
林秋水還挺聰明,用逍遙令回複了她。
“你說想做個禮貌的晚輩?沒關系的,你師叔我還沒到要人在跟前盡孝的年紀。”
随後扭過頭問那個私下不是挺能叭叭,多了個林秋水怎麼就不說話了的男人,“沈師兄也是,有這個時間看我吃飯,不如去打聽打聽鹿澄的線索。”
“…師妹,抱歉。”
這兩日她一個字也沒聽見沈遇白說過,他總是沉默着來又沉默着走,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她才意識到不對勁,皺起了眉。
他的聲音低啞得有些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