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非常激烈的搏鬥,足以在這間小公寓的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祂祂的觸手,和人類的肢體絞纏在一起,都忙着拆解對方的進攻,再尋找對方的破綻。
嘩啦。嘩啦。
花灑澆出的水流灑落在地闆上,随着她們的厮打,四散飛濺。
觸手一次又一次席卷,試圖纏住女人身上每一個可以被纏繞的地方。
但女人沾過水的皮膚實在太過光滑,祂祂幾乎無法施力。
在數次失敗的嘗試過後,鄭心妍終于揪住祂祂的輪廓,把祂摁在地闆上。
她從高處俯瞰着祂。
她的頭發像濕透的絲綢,将過量的水珠滴在祂祂的胸口。
在浴室打架是極好的。
祂能看見女人身上所有美麗的肌肉線條,如何緊繃,如何暴起。
不好的是祂沒打過。
“你就是奇卡嗎?”刑警女士問,視線銳利如刀。
她的體力消耗也相當嚴重,短短一句話,差點要被喘息打斷。
灼熱的呼吸,噴在祂祂的鼻尖上,又燙又癢。
“我不是奇卡!”
祂祂大聲否認。祂被女人健壯的雙腿牢牢壓制,動彈不得。
噢,女人的腿……祂祂一時忘了反抗,有點恍惚地想,也許,可能,或許,祂應該跟女人說謝謝。
刑警女士家裡連一瓶香水小樣都沒有,體香卻像午夜的花園一樣濃郁。
将祂祂包裹在一千朵玫瑰怒放的幻夢裡。
女人将身子壓得更低,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陷在祂祂的懷抱中——
如果她沒有兇巴巴地鎖住祂祂的脖子的話。
“你不告訴我奇卡是誰,就别想碰我。”
鄭心妍貼在祂祂耳邊,每個字都兇狠又淩厲,左手威脅似的掐着一條觸手,大拇指的薄繭,蹭過觸手前端的柔軟溝壑。
……這觸感實在太過鮮活,祂祂沒有忍住,在她的指尖上哆嗦起來。
“把這些沒用的玩意兒收起來!”
刑警女士已然将自己判為勝者,沒好氣地說完,便甩開觸手,準備從地上爬起來,去拿門邊的浴巾。
噢,天真也是一種惹人憐愛的本領。
祂祂隻花了一秒鐘時間,就徹底扭轉局面。
——祂伸出一隻觸手,關掉了花灑底下的水龍頭。
其他的觸手,則像潮水一般蜂擁而至,将女人牢牢釘在牆壁上。
少女的嘴唇貼住女人的耳廓,一字一頓,奉還她的警告。“……你不讓我碰,就永遠别想知道,奇卡是誰。”
刑警女士掙紮起來,還想故技重施,從觸手的束縛中滑走,但很快便意識到,形勢已經完全改變——
觸手吸幹了她身上的水。
女人的皮膚變得足夠幹燥,足以讓所有吸盤穩穩吸附。
失去水的保護,刑警女士隻能淪為祂祂盤中的盛宴。
在刑警女士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之前,少女先讓親吻長驅直入。
女人起初還不斷撕扯着觸手,直到口腔被少女徹底填滿,四肢都被觸手纏牢,女人才被迫放棄了反抗。
噢,女人。
女人是野火。女人是森林。
女人是熟透的樹莓,是地鐵吹起的風,和一場從不為誰停留的旅行。
觸手啜飲過女人掌心的每一滴積水,愈發松軟飽脹。比夜色更加晦暗的黑色形體,順着白色瓷磚的縫隙,徐徐蔓延,生長。
被觸手觸碰耳垂的一瞬間,女人發出壓抑的嗚咽。祂祂喜歡她胸腔深處的震顫。
觸手于是繞着女人的耳垂打轉,将它吞入腕足頂端的凹陷。
那一團小小的,柔軟的,棉花糖一般的甜美血肉,像操縱女人氣息的旋鈕,多用一分力氣,就能換來她在懷中抗議地顫抖。
在遇到祂祂之前,刑警女士一定未曾發現,她也會有如此孱弱的缺點。
她們的舌尖,也像觸手交纏在一起。鄭心妍也許沒有想回應的意思,偏偏越想推開祂,越是失去防守,被敵人攻城略地。
咕吱。咕吱。
花灑已經關緊,但親吻依舊溢出暧昧的聲音,像粘稠的水。
大雨敲打着狹窄的玻璃窗。
窗外的水,窗裡的水,一樣潮濕。
祂在親吻中深陷下去。
銀河仍在流浪。夕陽是焚燒經卷的烈焰。
從鹽湖的倒影裡,祂看見所有藏在雲朵中的秘密。
茫茫茫茫的雨,下在曼谷,也下在漠河和巴黎。城市墜入汪洋,行人遊蕩,如同島嶼。
而時間……時間是一艘碩大無比的航船,從不回頭,亦從不落地。
滋滋。
有什麼奇怪的響聲混了進來,打斷了祂的沉溺。真讨厭。
滋滋滋。
是女人的手機,在洗手池的陶瓷台面上震動。
祂祂隐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噢,手機。
該死的手機。地球上所有的手機,都應該被沉入馬裡亞納海溝的斐查茲海淵。人類應該和人類失去聯系,尤其是在下班以後。
祂祂每一根觸手都抱緊刑警女士,竭力阻攔,不讓她靠近那個壞東西。
可恨的是,她們離洗手池實在太近了。
“放開我!”
鄭心妍不惜壓上整個人的體重,朝手機撲過去,帶着祂祂一起失去重心。
在她們摔倒在地闆上的前一秒(觸手在女人身下鋪成軟墊),刑警女士摸到手機,按下了免提鍵。
“Shay,恐怕你得回來一趟。”阿南說。“蘇妮莎·頌詹自殺了。”
不!!
祂祂發出來自地獄的咆哮。
一小時後,鄭心妍回到了看守所。
該死的蘇妮莎·頌詹(已經死了版),将囚服編成繩子,把自己的脖子吊在了囚室的門把手上。
她在牆壁上,用自己的血,再次複刻了那行字迹。
“當奇卡戴上九顆頭顱編成的花環,所有罪惡都将得到審判,正義終會徹底降臨。”
鄭心妍看了看那行血字,又看了看蘇妮莎·頌詹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