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本·第五折
暮春的月光像撒了銀粉的鲛绡,張生在西廂的雕花窗棂前第三次調試琴弦。焦尾琴的冰弦在燭火中泛着幽藍,活像他此刻忽明忽暗的心跳。"老夥計,今夜可全靠你了。"他對着琴身說話,聲音輕得像怕驚了檐下燕窩。
後花園的太湖石畔,崔莺莺正用銀剪修剪西府海棠。"小姐,該燒香了。"紅娘舉着鎏金香爐,鬓邊的茉莉沾着夜露,"張先生今夜要彈《鳳求凰》呢。"
崔莺莺的指尖微微發顫,剪落的花瓣飄進放生池,驚起一對錦鯉。"他若真有司馬相如之才..."她忽然輕笑,"我倒願做卓文君當垆賣酒。"
張生将琴弦調至宮商角徵羽,卻在撥弄時走了音。"該死!"他懊惱地拍琴,卻聽見牆外傳來輕輕的咳嗽聲。崔莺莺抱着古琴轉出月洞門,素紗襦裙沾着晚露。"張先生這是要和我合奏?"她指尖輕撥琴弦,《鳳求凰》的旋律驚落滿樹槐花。
紅娘在旁偷笑,故意把蜜餞推到張生面前:"張先生可要多吃些,免得一會兒洞房花燭..."她話未說完,崔老夫人的茶盞已重重磕在桌上。"紅娘,扶小姐回房!"老夫人聲音發顫,"張公子是恩人,今後就是莺莺的兄長。"
崔莺莺的琴音戛然而止,琴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母親這是要讓女兒做祝英台?"她突然撫起《梁祝》,旋律凄婉如泣如訴,"可女兒不是祝九娘,張公子也不是馬文才。"
張生望着崔莺莺含淚的雙眼,突然想起昨夜在西廂發現的半片桃瓣。他從懷中掏出錦囊,裡面除了繡帕,還有半枝枯萎的桃花。"這是小姐前日贈我的定情信物。"他将桃花放在石桌上,"小生不才,願以餘生護小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