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清晨,相國府後花園裡,垂絲海棠肆意綻放,層層疊疊的花瓣簇擁在一起,紅的似火,粉的如霞,微風拂過,花枝輕顫,散發出陣陣甜香。
崔莺莺斜靠在妝台前,陽光透過雕花窗棂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她的指尖随意地撥弄着胭脂盒上的流蘇,眼神有些迷離。銅鏡裡映出她還帶着困意的面容,鬓邊的金步搖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更添幾分慵懶韻味。
崔莺莺輕揉着太陽穴,嘴裡嘟囔着:“紅娘這丫頭,去探望張生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莫不是又尋個角落偷懶去了。”正說着,她忽然瞥見妝盒上放着一張素箋。她秀眉微微一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輕聲自語:“這是什麼?”她的指尖剛觸碰到信紙,像是被燙到一般,又迅速縮了回來 ,心中暗忖:怕是哪個大膽丫頭搞的惡作劇!
此時,窗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隻見紅娘貓着腰,像隻靈活的小耗子,從假山後一閃而出。她跑得太急,幾縷發絲從發髻中散落,發間還沾着幾片粉嫩的桃花瓣,顯得俏皮又可愛。
紅娘輕手輕腳地貼到窗棂邊,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奇地往屋内窺探,小聲嘀咕着:“喲呵,看來小姐發現情書啦,且瞧瞧她會有啥反應。”說着,她突然壓低聲音,滿臉焦急,幾乎要喊出來:“哎呦喂,我的小姐,您可千萬别把信撕了呀!這可是張先生三天三夜沒合眼,絞盡腦汁寫出來的。”
崔莺莺緩緩展開信紙,剛一看到内容,耳尖就漸漸泛起了紅暈。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輕念道:“待月西廂下...疑是玉人來?好你個張珙!”她猛地把信紙拍在妝台上,銀質的指甲在木質妝台上劃出幾道淺淺的痕迹 ,臉上帶着幾分嗔怒:“前日還一本正經地講什麼兄妹之禮,如今倒好,居然學會翻牆這種事了!”
紅娘見時機差不多,輕輕推開門,邁着輕快的步子走進屋内,臉上挂着一抹促狹的笑容:“小姐這是要升堂審案呐?”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要不奴婢去把張先生五花大綁捆來,讓您當面好好訓斥他一頓?”
崔莺莺一聽,随手抄起團扇,作勢要打紅娘:“你個小蹄子!我且問你,這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說着,她的目光忽然落在紅娘發間的桃花上,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你這頭發...莫不是剛從花園回來?”
與此同時,在西廂的書房裡,張生正煩躁地來回踱步。手中的折扇早已合攏,扇骨上湘妃竹刻的密密麻麻的相思詩句,此刻就像他紛亂的思緒。
張生猛地推開雕花窗,一股清新的花香撲面而來,但他卻無心欣賞。他擡頭看了看天,又掏出懷裡的象牙懷表,眉頭皺得更緊了:“紅娘怎麼還不來?這日頭...都申時三刻了!”忽然,他瞥見窗外桃樹梢頭晃動了一下,以為是紅娘來了,可定睛一看又不是,急得直跺腳:“該不會是老夫人察覺到什麼了吧?”
夜幕降臨,崔莺莺閨房内,燭光搖曳。崔小姐坐在桌前,正飛針走線地繡着絹帕。絹帕上的并蒂蓮已繡了大半,栩栩如生,嬌豔欲滴。
突然,崔莺莺不小心刺破了指尖,她輕呼一聲:“哎呀!”趕忙把出血的指尖含進嘴裡,目光卻落在了案頭新寫的回信上。她看着信上“月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的詩句,臉上微微發燙,心中暗自想着:這張生,倒真以為我會開那角門等他?她的耳尖愈發紅了,像是熟透的櫻桃,随手将信箋折成紙船,輕輕放進妝奁。
就在這時,紅娘像個幽靈一般,突然從帷幔後竄了出來:“小姐這是要給張先生傳情呐?”說着,她眼疾手快,一把搶走信箋,故意提高音量:“奴婢這就去告訴他,今夜子時...”說到這裡,她故意拖長尾音,一臉壞笑。
崔莺莺見狀,急忙撲過去搶信:“死丫頭!誰要你多嘴!”可剛喊完,她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擔憂:“隻是...隻是那花園牆那麼高,他要是摔着了可怎麼好?”
夜闌人靜,一輪滿月高懸天空,将花園照得如同白晝。張生抱着疊得整整齊齊的錦被,躲在假山後面,額角的汗珠順着臉頰滾落,在月光下閃爍着晶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