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劫·真假新郎
暮秋的風裹挾着絲絲涼意,吹過崔府那氣派的朱漆大門。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鄭恒手中的烏木拐杖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着青石闆,發出的聲響好似密集的鼓點,打破了周遭的甯靜。門房剛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鄭恒便猛地一抖身上的錦緞披風,動作誇張地露出腰間那枚金燦燦的魚符,趾高氣昂地大聲說道:“快去通報老夫人,鄭家嫡孫前來求見!”那語氣,仿佛自己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
西廂的雕花窗棂後,莺莺正坐在桌前,對着一個藥瓶發呆。瓶底刻着的“鶴頂紅”三個字,在清晨的微光中泛着森冷的幽光,好似藏着無盡的秘密與危險。突然,外面傳來的一陣喧鬧聲,驚得她手一顫,差點就把藥瓶摔落在地。紅娘聽到動靜,急忙扒着窗台往下瞧,隻見鄭恒身着嶄新的紫羅袍,每走一步,腰間的玉佩便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當聲,那副模樣,活脫脫像一隻驕傲的、正開屏炫耀的孔雀。
“姑娘可還記得當年的婚約?”鄭恒一進廳,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瞬間涕淚橫流,哭得那叫一個凄慘,“侄兒在京師聽聞姑父仙逝的噩耗,整整哭了三天三夜,這不,連家都顧不上回,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他的話還沒說完,紅娘就像一隻敏捷的小猴子,突然從屏風後面竄了出來,手裡揮舞着張生的狀元捷報,大聲說道:“鄭公子來得可真巧,這是新科狀元的喜帖,我家小姐早就許配人家啦!”
鄭恒聽到這話,原本還算正常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噌”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動作太過猛烈,腰間的玉佩重重地撞在桌案上,發出咚咚的聲響,仿佛在宣洩着他此刻的憤怒。“一個窮酸書生也敢和我争?”他滿臉不屑,大聲叫嚷道,“我鄭家世代為官,簪纓不絕,豈是他那種人能比得上的!”說着,他從袖子裡迅速抖出一份衛尚書的婚書,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張生早就入贅尚書府了,這可是禦筆親批的文書!”
老夫人聽到這話,心裡一驚,顫抖着雙手接過婚書,仔細查看。看着看着,她的手顫抖得愈發厲害,聲音也帶着幾分憤怒和不甘:“我崔家世代清貴,向來恪守禮教,哪有做小老婆的道理!”鄭恒見老夫人動搖了,心中暗喜,趕忙趁熱打鐵,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美的翡翠匣子,恭恭敬敬地遞到老夫人面前,臉上堆滿了讨好的笑容:“這是姑夫臨終前賜給我的聘禮,侄兒特意帶來,就是為了和小姐完婚的。”說着,他打開匣子,裡面的明珠顆顆圓潤碩大,璀璨的光芒瞬間映得老夫人眼花缭亂,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衆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隻見杜确将軍的儀仗浩浩蕩蕩地撞開角門,威風凜凜。随後,一頂八擡大轎穩穩落下,轎簾一挑,一個身披紅綢、頭戴花翎的新郎官大步走了出來。莺莺定睛一看,不禁又驚又喜,來人正是身着狀元服的張生!他腰間佩戴的玉墜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暈,仔細看去,正是“長亭别”時自己親手贈給他的信物,睹物思人,那些過往的甜蜜回憶瞬間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