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墜落在了林暮的面前,與地面碰撞,發出悶沉的聲音。
液體濺了林暮一臉。
液體順着林暮的臉頰緩慢地往下流,嗒,液體從她的下巴滴落了下去,聲音相比之前的那聲巨大的聲音小太多了,但林暮偏偏覺得自己聽得清清楚楚。
無視周圍人驚恐的目光,林暮僵硬地擡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然後又緩慢的将手擡起來,擡到自己的眼前,對着陽光,努力地睜大眼睛,盡力地去看清自己的手上的液體。
是血,紅色的粘稠的血液,順着她的指尖正在往下滴,但又好一會都聚不攏一滴,于是那紅色的液體就這樣懸在她的指尖,那麼紅,順着陽光的軌迹,幾乎要刺進她的眼裡。
她剛剛好像有一瞬間看到了面前落下的是誰。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直到周圍久違地響起一聲尖叫。
林暮終于一個踉跄,跪倒在滿地的血泊之中,血浸透了她褲子的布料,她的腿就這樣接觸到了那些液體,好像很溫熱,尚且還帶着人體的體溫,又好像很涼,涼到了心裡。
毫無疑問,面前的墜樓的人死了,死得毫無挽回的可能,血漫了一地,身體裂開成了好幾塊。
地上的人頭發披散開來,糊了滿地,滿身,滿臉,林暮看不見地上的人的臉。
林暮伸手撩開了地上的屍體的頭發,頭也已經殘缺不全了,血從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耳朵裡流出來,血也糊了一臉,但林暮認得。
林幻
她怎麼偏偏就認得呢,明明平常對于大部分的臉都記憶不清晰,甚至于她自己的臉要是變成這樣,她都不一定能一眼認出來,但她偏偏認得地上的人的臉,那張溫柔的美麗的隻匆匆見過一面的臉。
不該的,不該的,不該的……
林暮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這個人至少不應該倒在這裡。
隻是這個人身上的橙花的香味半點都能留在她的身上,然後現在終于隻剩下了滿地的血腥了。
林暮的腦中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喊叫:
她抛棄了她,她抛棄了她,她抛棄了她,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周圍圍觀的人不知道是誰報了警。
警車,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明顯已經沒救了的屍體被帶走了,順便把呆在旁邊的不知道有沒有受傷但滿身血污的林暮帶上了救護車。
————
“姐姐死了。”
林暮臉上的血已經被擦掉了,她的臉上現在卻是一片蒼白,就好像她臉上的血色也跟着那些紅被一并抹去了。
林暮仰着頭對着女人道出這個消息,眼底的靜默像是流動的深黑色的水。
人死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間,她更多的是滾滾翻湧而來的不能接受。至于悲傷,隻見過一面的人,談什麼悲傷未免有些太虛僞了些。
林暮覺得自己已經能夠坦然地面對那場發生在自己面前的死亡了,至少她這麼覺得,
林暮現在的樣子看着其實是有些可怖的,一張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嵌着兩隻眼睛,純黑的幾乎沒有任何光澤的眼,就這樣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人。
但女人好像并未對林暮現在的樣子看到害怕,她迎着林暮的目光,臉上是看不出絲毫作僞的疑惑:“姐姐……是誰?”
女人是收到消息之後匆匆趕來的,但即使這麼匆忙,她依舊把自己收拾地幹淨漂亮,明明是個十幾歲孩子的母親,但她看上去就像隻有二十多歲,說是林暮的姐姐也毫不違和。
她捏着自己的下巴,食指在臉側輕輕敲擊,眼眸垂下,眉頭為颦,好像是在認真思考林暮口中的這個姐姐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