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欺騙過去了。

卻又在這一刻猛然清醒。

如果當時遇見的林幻不是幾乎刺眼的鮮活真實，那麼她在林暮這裡什麼都不是，她隻會是從她身旁路過的一個面糊模糊的過路人。

她隻是在自私地留住她所能看得到的真實，又在追尋更大的真實。

如果找不到更大的真實，那麼她隻能把這部分僅有的攥在手心裡，就像是死死握着最後一粒米的乞丐。

林幻就是這一粒米，她對于乞丐足夠重要，因為這是這個乞丐僅有的東西，但又不夠重要，因為那隻是一粒米，止不了餓解不了渴，在任何意義上都是無濟于事。

往乞丐面前放一杯水，放一碗飯，放一顆糖……放任何的的價值高于這一粒米的東西，乞丐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放開手，任由這一粒不再重要的米滾進泥土裡。

這是很悲哀的事情，因為一粒米太廉價了，世界上有太多價值高于這粒米的東西了。

林暮太自私了，所以她更不不能理解林幻口中的，“‘我們’願意為了‘你’付出‘我們’所擁有的一切”，所以她有足夠的理由去懷疑林幻。

林幻知道一切。

林暮知道林幻清楚一切。

無論是林暮貪婪自私的秉性，還是那一瞬間想要直接将林幻關在房間裡的想法，林幻都清楚。

在林幻隻有稚童心性的時候，林幻就是清楚的，但她依舊是表現得一拍天真無邪，無憂無慮。

耳邊的安撫聲還在繼續：“别怕，暮暮，往前走，别怕……”

别怕什麼呢？别怕失去，别怕背叛，别怕得不到，别怕前路沒有盡頭，别怕那未知的敵人不可戰勝。

林暮閉了一下眼，向前走了半步，從林幻的懷裡脫離出來，又伸手牽住林幻垂直身側冰冷的手，向着樓下走去。

*

“真巧，居然在這遇見林小姐了，看來我們挺有緣的。”

下樓沒多久林暮就遇見了封玦，這人又恢複了初見時的衣冠楚楚的樣子。

讓林暮松了口氣的是他看上去還是看不見林幻的。

封玦的身後還跟了個女生，氣質看着沉悶陰郁，垂着腦袋，流海遮住了大半張臉，這女生穿着四中的校服，大概率是四中的學生。

林暮看着封玦的臉色說得上有些難看：“你怎麼在這？”

封玦自然看得出林暮臉上的敵意和懷疑：“别誤會，我可沒有跟蹤你，我是來見病人。的。”

林暮再次向那個女生看過去，因為這次看得更仔細，林暮注意到了這個女生垂在身側的手腕，沒被衣袖遮住的地方有很多條疤痕，新舊不一。

自殘或者割腕自殺，很多次。

“你還是個心理醫生？”

林暮語氣聽着不太好，内容也是不太禮貌的，聽着像是懷疑的輕視。

封玦捏着眼鏡鏡框，手指摩梭着鏡架，語氣無辜又無奈：“沒辦法，我是最好的醫生，當然是什麼病都能看。”

他給最好兩個字加了重音。

“最好的醫生還能來這看病，還得□□？”

面對更不禮貌的用詞，封玦依舊是好脾氣地應答：“為了一場相遇。”

林暮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是劇情需要，不過那狗血小說林暮看了幾遍，完全沒看到過所謂的男女主的初遇。

林暮剛想再問，卻看到封玦身後的那個女生擡起了頭。

她看向了林幻的方向。

視線的焦點準确地落到了林幻的身上。

她看得見林幻。